问我她眼睛颜色的事……您知道……是灰色的,”塔什婆婆的话语含糊不清,似乎对说出这个特别的眼眸颜色——灰色——颇有些忌讳,“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可怜的孩子说,只能麻烦神父您了。可怜的孩子。咱村里知道……混血儿的,”婆婆说话又开始不清楚起来,好像是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就只有那四五个老人,待会我出门办事的时候,负责跟他们解释解释——否则,非吓到他们不可。还好咱村里知道的人少,就我和另外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记得……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要是碰到这种事可了不得——非得赶出去不可,我还见过把……混血儿……烧死的呢!”婆婆神神秘秘地对神父说,“根本不会听你解释,人们对它的仇怨大着呢!可怕,那个时候真可怕……您一定要跟她讲清楚,安慰安慰她……以后还不知道要为这要命的眼睛颜色受多大罪呢……”她叹息着说。
“庇护人类的、无所不能的教宗玛利亚会保护她的。”
塔什婆婆听到这句话虔诚地在胸前和额头上做了在劳丽达床边曾做过的祈祷手势。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您能给她讲讲吗?您知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尤其是关于魔法的事情——哦,她今天问起过魔法的事,看样子挺感兴趣的——神父您给她测测,就像测试村里的小孩一样,看看她有没有学魔法的天赋。”
“没问题,我来负责为她讲解常识,给她测试魔法天赋。”神父微笑着回答。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晴朗的日子。
回风村地处倾斜的、向上看仿佛是漏斗底部的山谷中,只有一条路与外界相连,风一旦顺着这条路进来,要在村里旋回、停留七八天才会顺着原路离开,因此得名“回风村”。夏、冬两季频繁的大风天气也为回风村带来了更多的雨和雪。冬季的村子上空经常被浓厚的乌云遮蔽,过不了多久,就会随之下起连续好几天的大雪。大风刮来了乌云,最后,乌云也是由大风刮走。
劳丽达已经醒了,睁着眼,四下看看屋内陌生的装饰。旁边的木质床头柜上依旧放着封面是戴桂冠的陌生女人的书,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书的边角也起了毛,看起来主人经常翻看它;对面的行军床已经整理妥当,塔什婆婆早已起床去工作了;屋角处有一个正烧得红通通的壁炉,壁炉上面放着一只烧水用的水壶;墙壁上零星钉着几块放有蜡烛的短木板。
“我真的来的了另一个世界!不是过去的时代,而是真真正正的异世界……真让我无法相信……”劳丽达清醒后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她抓起一把头发拿到眼前——是金黄色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惊慌而又激动,“这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一场梦?等闹钟响起来,我睁开眼一看,我的头发又变成黑色的了。不可能!我已经不在那铺有凉席的单人床上,不在放着我还没读完的书的桌前,不在爸爸和妈妈在隔壁卧室睡觉的家里;我在这里,在这有着不熟悉的面容,不同的语言——我竟然听得懂还会说,还有奇异的魔法!啊,魔法!我会到这里来也是因为魔法吗?我是怎么中的魔法?”她回忆自己穿越之前发生的事,“突然晕倒……梦里的眼睛和镜子……我相信,正是因为我穿过了镜子才来到这的,然而让我穿越的正是那双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睛!我现在有着和它相同颜色的眼睛,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为什么婆婆对它闪烁其词?我想,这是一个线索,一个可以让我回家的线索。”劳丽达摸了摸自己闭起的眼睛,坚定地想到,“既然有魔法能把我送到这个世界,说不定也有相反的魔法可以把我送回去!”劳丽达又想到今天要测试学习魔法的资质,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能学魔法的前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