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难道你没骗人吗。
仅仅一句话把许卿合蓄势待发的底气憋了回去。她记得他们所有约定，却从没当真。
可笑的是，她还以为乔昭也是一样的，其实不是。
怎么会一样呢，她又不是傻子，乔昭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啊，许卿合你个大笨蛋，你居然欺骗全世界对你最最好的人。
“你恨我是应该的，”许卿合呼口气，缓缓说，“可你现在很需要我，你的福利院需要一个老师，你看宁玛多渴望读书，我相信其他孩子也想读书，我知道，我有私心，我很坏，我对你来说就是特别坏的坏女人，我要挟你完成我的拍摄，可我就是记得你说你想要家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被大家熟知，你想让家乡可以发展得更好，你不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吗。”
乔昭不知觉的望向她，明眸皓齿，分析得井井有条。
一如五年前的她逮住他的袖子，像个山间混世的女土匪，不讲道理，理直气壮地跟他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最应该好好对待的旅客，哄好一个旅客意味着什么，就跟获取姑娘芳心是一个道理，把我哄好了，你家乡的福气在后头呢，所以你必须做我导游。
“所以呢，你又打算怎么发展我的家乡？”乔昭反问她。
“我想关注藏区孤儿的成长生活，拍摄一则纪录片形式的故事，我会把影片送去国外参选柏林电影节，到时候这个地方家喻户晓，福利院也会收到更多关注，这些孩子也会得到资助甚至领养，我有信心的。”
如果乔昭多问一句为什么想要关注藏区孤儿，许卿合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因为你。听起来俗不可耐的理由，却是她真实的想法。
可是乔昭没有多问，他咽了咽喉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气说：“车程很长，吃饭吧。”
怎么突然就说起吃饭了。
许卿合表情有点茫然。
“你不是说你请客吃饭，我开车开饿了。”
哦，她求他做司机的时候说了请客来着，许卿合很快反应过来：“在这？那行啊，你把车停一下吧，我做个攻略，看看哪家餐馆好吃。”
也不知道她着急的语气是不是听起来不大像请客，反正许卿合从乔昭眼神中读出了一种“你画大饼真是张口就来”的意思。
她硬着头皮说：“五年前你又没带我来这吃过什么饭，我做攻略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想要逃单，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乔昭没那种意思，他淡淡说：“先送你朋友去医院吧。”
搞来搞去还是先去医院，那你提什么饿了。许卿合无言以对，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她转身想回到车内，被乔昭叫住：“还有，我不知道你们汉族人喜欢吃什么。”
许卿合后背一僵，站定几秒，毫不犹豫的坐回车内。
送陈勇去医院，几经波折下来，其实恢复得差不多，碍于他头晕胸闷，护士建议他再吸十分钟氧气。等待过程中，暖暖困了，于是陈勇又把床位让给她，他坐在椅子上，胸腔缓慢起伏。
同行的小胖笑他：“看来网上说的保真，平时爱健身的人最容易高反。”
许卿合没好气地呛他：“你可别为你的懒惰找借口。”
两人谈笑之余，不见乔昭踪影，但许卿合却瞥见门口探头张望的宁玛，可能是出于同类的直觉吧，她收起笑容走向宁玛，贴心的关好病房门，坐在门外的交椅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坐。”
宁玛别扭的站着，一动不动。
“你有话对我说，是吗？”许卿合弯腰友好地说。
宁玛小声道：“你为什么会说藏语？”
“学的呀。”她解释，“就像你也可以向我学习汉语一样。”
“你真的会教我们念书吗？”她说得小心，生怕是自作多情。
许卿合特别理解她的感受，小时候被领养，她也会用这样的神态，用这样的表情去问院长妈妈，他真的会领养我吗。被领养以后，家里的小孩聚集过年，回他们熟知的老家，因为多了一个小孩，一个不熟悉的小孩，孩子集体不知道怎么分配床位时，她也会默默想，他们真的愿意和她一起睡觉吗。
她肯定的点头：“那是，我会教你们跳舞，画画，识字，你们想学什么，都告诉我好了。”
听见肯定的答案，宁玛眉头舒展了：“你和乔昭爸爸一样好。”
许卿合浅笑，“你全名叫什么？”
“宁玛拉姆，”宁玛讲起自己的名字，骄傲十足，“乔昭爸爸说拉姆是仙女的意思。”
阳光从缝隙照耀在她脸上，脸颊两边的雀斑淳朴得可爱，倒真像凡间历劫的小仙女。
“好名字。”许卿合竖起大拇指说。
她们浑然不觉乔昭回来了，他手上拎了几份餐盒，穿过医院长廊目睹眼前的和谐画面。他重返家乡一年左右，把仅有十位孤儿的福利院扩大成一百二十位，眼看他们被领养，又因身体被退回，就像阴晴不定的高原，时而晴朗，时而暴雨，温馨的时刻太少了。
这样短暂的画面他不忍心打搅。
许卿合夸赞完宁玛，抬头看见乔昭，她见他买了吃的，“不是说我请客吗，你怎么买了。”
“去学习汉族人喜欢吃什么，学习完了，就买了。”乔昭没什么情绪地说。
她被他的话哽住，一时不知说点什么，挑了句：“哦，你给我买的？”
“你一个人吃四份？”
懂了，给四位汉族人买的。
许卿合感觉自己竟然说不过这位“乔昭爸爸”了，好在她也饿了，懒得计较，于是接过餐盒，打开房门叫伙伴吃饭。
宁玛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她只眨巴眼睛说：“乔昭爸爸，你是不是喜欢老师啊？”
乔昭看她一眼，“她还没教你们。”
她更不懂了：“可你昨晚还讲她会很多东西，做老师是最佳选择了。”
乔昭没再说话，把餐盒给宁玛，自己坐下又拿起别的餐盒，埋头吃饭，之后才温柔的噤声叮嘱道：“少说话，知道吗。”
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