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篁台上的伶人依旧咿呀吟唱着,南昭稍一分心去辨,一幕《惊变》已至尾声。
李全所述不多,只言片语,却也听得出,他对秦方舟颇为赞赏。
只是……
南昭眸光微动,视线又落在那张警官照上。
李全似有所察,看了眼秦方舟的半身警服,笑笑:“南老板是不是奇怪,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用?”
“想必……二爷,有自己的考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方舟这般身份,谨慎如李二,怕不是将其祖宗十八代都查明白了。
可世上能人何其多?
南昭转念一想,即便此人天纵奇才,可这非黑非白的身份立场,换做是她,定然是不用的。
李全的目光久久停驻在那张相片上,脸上笑意慢慢淡去,眼底情绪浅淡而晦涩,令人辨不分明。
良久,他的眸光微微一闪,哼笑一声,眼中缓缓流露出几分失望与薄凉。
“想我李全,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
那日秦方舟支撑不住倒在李全眼前,再醒来便是在私立金安医院了——高级套房。
养伤七日,已无大碍,期间没人来探望他,除却与医生护工交流几句,大多时候他只静静待着,没提过离开,也未提要见什么人。
李全是在第八天午后到的。
那日正午过后,阳光正好。秦方舟饭后被护工督促着到阳台晒太阳。他不爱晒太阳,晃眼。可他也懒得不听话。
他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小憩,心中估计着最后半瓶水多久挂完、要晒多久才能回不刺眼睛的屋里去。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起先以为是护工,可那人身量更高,也不言语。他忽然反应过来,那护工走路踢踢踏踏,动静不小;而这人一点脚步声都无,毫无存在感地靠近。即便他伤重感知弱了不少,这来人也总归不是什么普通人。
于是秦方舟眼珠子微微一转,缓缓掀开了眼帘——是那个跟在李全身边的,姓徐的年轻人。
他心念一动,李全来了。
他撑着藤椅起身,扶着未挂完的吊瓶,跟在徐如来身后,进屋便看见了沙发上泰然自若的李全。
李全一身黑色唐装,随侍两名西服保镖,神色冷淡,右手惯常轻拨着指节上的白玉扳指,周身环绕着不容忽视的压迫与肃杀,平静地凝视着秦方舟走近。
秦方舟走到李全跟前,低头垂眸,不卑不亢地唤了声——二爷。
李全眼神一动,没说话。晾了这么些时日,他想看看,这个秦方舟,除了莽劲与血性,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刮目相看。
“二爷。”秦方舟又重复了一声,缓缓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
李全闻言,这才有了几分反应,看向秦方舟的眼里带上了几分兴致与玩味,
秦方舟见状,嘴角轻轻一扯,没什么波澜的脸上浮现了几分自嘲:“我们这些人,一毕业就被分派到李家,哪个不踌躇满志,妄想展一番拳脚?”
“可我们战战兢兢,日夜提着脑袋过活,却早有人洞若观火,视我们为股掌间的棋子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全的眼里满是冷酷与坚定,直截了当地说:“与其糊里糊涂像个笑话,不如我自己决定,选哪边站!”
李全眼眸微眯,审视的目光落在秦方舟脸上,良久,不在意似的反问:“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的选?”
言语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森然冷意:“你要知道,此时你死了,比活着站在这里,更让我省心。”
秦方舟默了默,目光不闪不躲,直视李全道:“明珠不暗投。那日在警局看见二爷,我就知道没选错。”
“只是能否幸得二爷青眼,也是方舟斗胆赌一把罢了。”
……
南昭见李全沉默着,眸光微动,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她出声打断:“这秦方舟,有什么要紧?”
李全定了定心绪,正色道:“两日前,他同我的一件货,消失了。”
南昭不语,平静地等待李全的下文。
“不过说起来……”李全话音陡然一转,说,“此事,与南老板倒也有几分关系。”
南昭闻言面色不改,眼皮微垂,敛去眼底骤然显现的冷意,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浅啜一口,淡淡道:“此话怎讲?”
李全眼底精光一闪,意味不明地说:“这件东西,本是与南老板的码头交涉好,走水路的。”
这是……三言两语便要她沾上身?那不能够。
南昭心头冷笑,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抬眼惊讶道:“竟有此事?”
“二爷,您的货可是接货当日丢的? ”
“也不知那日轮值的是谁。您且稍安,我让小柳去喊管事的来嘉南回话。定当给二爷一个交代!”
寥寥几句,滴水不漏。
李全听了这话,便知拿捏不了南昭,于是摆手拦下往外走的秦柳,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罢了!想来南老板爽快,那我李二便卖个老,直说了。”
“此次我来,为的三件事。这前两件,于南老板而言,并非难事,只劳费点心。”
“二爷请讲。”
“第一件是秦方舟与那件货的踪迹。”
“秦方舟的身份,我虽已派人去查了好几番,也无半分异常。”
“可眼下出了这事,他的档案越是透明干净,便越是有几分可疑了。”
“此番,我想借嘉南的人脉网,再查查此人。而至于货,若是与他在一块,能一起找到,也是最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货的部分,也望南老板见谅,我不便多言。”
南昭听罢,点点头:“二爷哪里的话。您放心,我联系人去查。”
李全点头致意,继续道:“事情一出,我就打点了出市的交通要处,派人网罗云州各处。只是……南老板你那儿的码头……”
他停了停,食指弯曲,叩了叩桌上的相片,对南昭说:“这第二件事,恐怕要劳南老板吩咐手下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