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姓李,不知道跟您忘记的那个故人有没有联系?是您女儿,还是孙女?”她顺着他的话问。
“没有……没有。”老人摇头,“我没有女儿,不会有女儿的。”
“那是您的爱人?”南芝又问。
“爱人?”
“爱人……对,我爱她,我特别特别的爱她。”
“可是,她叫什么?”老人轻轻挣脱南芝的钳制,撑着后面的石柱,缓慢起身。
月光透过他单薄的身形,没在地面留下一起痕迹。
“我记得的,我记得了。”
“她家不在这头,在另一条街,她家很有钱……”
“她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很漂亮,我很爱她……”
老人口中絮叨,蹒跚的步伐也没停下,一直往前走,往他口中的另一条街走去。
南枝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耳边听着老人的念叨声,手上拿出卷轴仔细查看,生怕漏了什么地方。
引魂:录入亡魂的名字,替他打开专属冥途。
走到一处斑驳的院墙前,老人停下脚步,痛苦地蹲在地上,两手抱头。
“不,我不爱她……我一点都不爱她……”
“我不爱她,我害死了她……”
看老人的样子,面前的宅邸墙漆斑驳,门都歪了一处,透过大门还能看到院落里的杂草都有半人高,显然是荒废了许久。
“要进去看看吗?”她问老人。
大门之上歪了一处的匾额,写的也不是李宅,而是举人府。
南芝好像知道老人的身份了。
“老人家,您当年,真的是移情王家小姐,才抛弃妙嫣娘子的吗?”
“还是,您……”
叹了口气,她还是没忍心再刺-激老人。
在学堂,她听过一个故事。
关于他们怀南县第一个举人的故事。
那时候的老人还只是个孩童,他家贫,刻苦,还有个青梅竹马。
十一岁,他考中童生,是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神童。
攥着官府发的铜钱,他给少女买了个木簪。少女羞红了脸,问他,以后是不是能一直在一起,等他考中秀才,还会不会回来找她玩。
他也同意红着脸,少年嗓音稚嫩,说出的话也如山泉划过。
他说:“等我考中秀才,我就去你家提亲。”
少年的誓言轻浮,撞击在少女胸膛,在她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又两年,少年也越发出色,他的文章很好,学堂的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都言他日后定能考中秀才,甚至……考中举人。
放榜那天,他回到村子,他兴奋地先去找少女分享喜悦,只看到哭喊着被拖走的少女,以及正在咧着嘴数钱的少女家人。
再之后,他断了少女的消息。
他到了县城上学,认识了有钱的同窗。
同窗撺掇他到风月之所,闻琴听曲,附庸风雅。
他在那里见到了少女,少女浓妆淡抹,穿着一袭桃红水袖纱裙,香肩半露,玉手轻弹琵琶。
他立在了原处,听不见同窗的呼唤。
“玉儿……”
像是听到他的声音,少女抬头,与之四目相对,琵琶声停,她看着他,张张嘴,却只是摇头,用软糯黏腻的嗓音嗔了句抱歉,又弹起另一曲目来。
……
客栈的床梆硬,就算是易公公为了讨好他,特意让人加了床垫子也一样。
东方潜仍睡的很不得劲。
梦里,他遇到了一个亡魂,亡魂战战兢兢匍匐在地上。
他摊出卷轴对着亡魂命令到:“自己去投胎。”
“大人,小人有冤屈啊!”亡魂不敢抬头,只敢趴地上喊冤。
“有什么冤,自己去冥府伸去。”
什么申冤,他不是只渡魂就成?
啪一下将卷轴盖过去,东方潜满意地看着功德处由零变成了一。
等等,一?
睡梦中的东方潜一下摆脱梦境,不是冤魂嘛?怎也该有十点功德,怎就一功德?
那魂骗他?
什么破烂玩意儿,度个冤魂就一点功德,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躺上那灵蕴床。
索性不想,他倒头,优雅地再次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