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惊鹊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江南。
江南好。
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有着独有的温柔。
她坐在马车里,亲眼看着江南水乡变成遥远的,小小的一点。
江惊鹊面色平静,倒是碧螺几人面上有几分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新鲜。
越往北,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写到的景色就越生动。
新地方的吸引度渐渐越过了离开熟悉之地的茫然。
大概身子弱的人水土不服反应会大一些。也可能是北方刺骨的冷,江惊鹊越穿越厚,脸色时常都不怎么好。
好在这一路绿雪也跟着她,调理着身体没有一落千丈。
江惊鹊时常能收到柳亭淮的信。
今天这封是到了宛城。
昨天那封是遇到了苏将军。
明天那封里可能写得就是些不知羞的情话。
匣子里的信越来越多。
柳亭淮比她早走半月,在江惊鹊离京城越来越近的同时,他也离前线战场越来越近。
直到战场上六皇子带领一千精锐深入敌后,奇袭后大败匈狄的战报传到京城,江惊鹊才带着后几批辎重出发。
自从柳亭淮遇刺失踪后,柳亭渝、怡贵妃以及其母族没放过派出杀手的另一派皇子,本来还有些势起的苗头算是一下被掐灭了。
江南一行柳亭渝完成得出乎皇帝意料,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之一,柳亭渝归朝后皇帝就拟了立储诏书。
江惊鹊也入宫见了皇帝几面。
第一次是为了爵位的事情。
皇帝柳苌文五十岁的年纪,因为养尊处优看上去不显老,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江惊鹊见他的时候,柳苌文一身明黄色常服,笑得慈祥。
这位皇帝二十多岁即位,多年来勤政爱民,虽说没有什么能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的政绩,但大安近些年的繁荣比起先帝在时更甚。
就凭这点,江惊鹊还是很佩服柳苌文的。
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听见柳苌文让她抬头她才抬头。
“好孩子,长得有六七分像你母亲。”柳苌文笑呵呵地说,“也有几分像你父亲。”
“……”江惊鹊由着柳苌文打量了片刻,落落大方立在殿中央。
柳苌文东扯西扯问了江惊鹊几个问题,江惊鹊一一答过后殿内安静了下来。
江惊鹊知道,寒暄过后就到了二人真正要聊的。
“听太子说,你想要继承镇南王爵位?”
冬天的京城比江南冷得多,皇帝在的地方却永远温度适宜,殿内烧着地龙,江惊鹊却感觉到几分凉意,只是她习惯了比旁人感受更多的寒冷,只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说说。”没说不行也没说行,这位出了名的仁君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江惊鹊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立在殿上安静地说了理由。
“本来你们家的爵位就是世袭的,这一辈又只有你一个孩子,是可以给你。”
“那你和小六之间,又该如何处理?”
“历朝历代,可没有两个王爷成亲的。”
江惊鹊听到后垂了垂眼眸,低声说:“我和他的感情,跟身份没有关系。”
“陛下,民女自愿恳求押送后一批辎重前往前线战场。”
柳苌文看着跪下的江惊鹊,很久没有说话。
江惊鹊垂着头,很有耐心地等待。
“朕准了。”
“先封你为长平郡主作为督军押送辎重前往战场。”
眼角已经有了层层细纹的中年皇帝眉目仁善:“你好好把小六带回来,朕给你们赐婚。”
江惊鹊忙谢恩。
后面几次见面都是在宫宴上。宫宴上出现的人对江惊鹊大多数都是好奇,相安无事地处着,甚至主动交好。
江惊鹊滴水不漏地跟他们打着交道,太子妃不知是否应下柳亭渝的意思,一直在她旁边帮衬着。
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太子妃名为叶檀华,性子爽朗大方。
叶檀华热情又极顾及她的感受,江惊鹊算是第一次结交这种朋友,只能尽量少说话遮掩自己的不自然。
叶檀华看出了这种不自然,也看出来江惊鹊并非讨厌跟她相处。
江惊鹊不装着温柔的时候性子算是乖戾,只是面对柳亭淮的亲人们,她想试着真诚地对待,难免有几分局促。
无论是柳苌文,还是叶檀华,甚至于怡贵妃,对待她的态度都是温和又亲近。
原来正常的家人和亲人相处是这样的。
江惊鹊一直知道,只是身处其中时,生出几分眷念。
怪不得柳亭淮性子热忱又善良。
“碧螺,把舆图给我。”
马车摇摇晃晃前进在前往边境的路上,从京城到边境,不过一个多月路程。
押送辎重并不算很艰难的任务,但也绝不能说轻松。
一路上的损耗计算、押送中的必耗数量、人员轮班……江惊鹊需要负责的事情很多,路上天气又寒冷,导致这一路路况也很艰难。
江惊鹊裹着氅衣,安静看着将士们运输。
其实这一批将士们因为有江家的资助,不仅穿得暖和舒服,吃食上也不曾被亏待。只是江惊鹊要求下,整个队伍纪律严明,行进半个月,这批将士算是对江惊鹊有了几分佩服。
刮在脸上的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江惊鹊穿得越来越厚,也难免咳嗽的频率变高。
此去前往祁城,江惊鹊坐在马车里,一路通畅地入了城。
或许是最近战场上情况乐观,临近年关,江惊鹊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到街上的闹。这是西北的闹夹着冷,江惊鹊从窗里能看到百姓口里呼出的热气。
祁城是边境一带最大的城市,易守难攻,也是大安将士的后盾。
柳亭淮他们在离祁城百里外的前线。
匈狄今年打得突然,最开始小偷小摸地抢掠了一些边境的村子,派了军队过去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