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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毫无预兆碎在穆卓然脚边,一块碎片直冲她脸颊飞去,瞬间留下红痕。
穆宏苏醒后已经有四天。
穆卓然看他身体略有好转,但每日浑浑噩噩,便主动坦白唐二身份,自己与唐二是如何相识,以及现下所在何处。
眼前人浑身发颤,风度尽失,脖颈粗红一片:“勾结山匪!你是在叛国!”
话毕,穆宏高高举起右手。
穆卓然终于抬眼向自己生父看去,带着从脸颊伤口渗出的血丝,轻声开口道:“父亲,然儿心知此事很不对。”
穆宏一掌终于盖回双眼,跌坐回原位,仰面间泪水划下,双肩已有耸动之势。
堂内声音逐渐消失。
唐二叫送水来的小厮先走,自己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外。盆边搭着一条纯白棉麻布,比不上安国公府一针一线,粗糙无比。
唐二换成一只手臂环抱水盆,抬手想要敲门,便听见一句:
“你是高门贵女,后位在侧,圣眷傍身。究竟为何?为何?为何要自毁前程。”
其实这种话听得不少,唐二眨眨眼咽下不知名的情绪,带着水盆转身离开。
长廊一时风起,落九天内,唯独这方院子真像是天上宫阙,格格难入。
纵使被人怒吼,穆卓然仍旧神情淡淡:“父亲,不论唐二是什么身份,作乱贼寇也好,敌国皇后也罢,在我这里她排在第一。更不必说,落九天之众并非杀人强盗,而是劫富济贫的侠士,走江湖只讲义字。”
“与您所鄙夷的‘山匪’,真不可同语。”
“她三番两次救女儿性命,我已经无以为报。您这般,我日后如何面对她。”
穆宏从未对女儿说过一句重话,此刻已然气昏头,拿出军队里训人的气势:“救命之恩非要你落草为寇才能报?你好好呆在皇宫里,万一他家人冒犯到朝廷头上,你还能帮扶一二。你现在像个废人一样呆在这里,能为人家做什么?”
“父亲!”穆卓然听到这些话,深感难以置信,“那位皇帝,是我的杀母仇人。您是让我委身于他,做他胯|下承欢的一条母狗吗?”
穆宏被噎住,长叹一声扶额不语。
对于这件事,穆宏尚处在状态之外。
他眼中的怀王是全京城最端方雅正的公子,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自己娇养的女儿。
本以为他抓住自己和钰儿只是做做样子,毕竟大宋已经建国多年,现下堪用帅才只有一二。新皇登基,便手刃老臣,必然会寒掉朝堂的心。
穆卓然可不知父亲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若是今日同他回去汴京,她一定是继续依附那个杂碎而活。
“大宋有哪点值得您效忠?”
“先皇平庸无作为,只会一味沿袭旧法,古板老套,偏偏爱护名声,不允许天下指出他零星错处。”
“先太子花天酒地,一事无成,整一个就是猪头大草包,只是因为经常主动将皇帝的烂事揽到自己身上,积极于给皇帝擦屁股,太子位置才坐得牢。”
“新帝呢,颇有心计,为人阴骛,大理寺在他手下,审问犯人一上来便是极刑。只是沿街乞讨的流民都要以违反京城市民规则而抓进去,再没见出来。当然,这些您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他是要树立一位翩翩才子立在你们眼前。”
“如此一国,您为何效忠?如何效忠?”
“他求娶我是假,为得兵权是真。一旦我回去后宫,那我便是他用来威胁您的法子。”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穆卓然今日不可能随父亲回去。”
“军队讲到底,是国家的,并不是您私有的。您没办法调动他们,让他们为我的私欲而战。只要我在皇城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日培养不出我一日就要在赵家人身下像狗一样活着!”
“所以我选择出来,全为我自己。”
开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