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到溪边的路极陡,人摔在地上不翻他个几圈是不可能的。
易梦诗心惊,这一摔不要紧,她最担心的是撞到石块或者扎到树枝。
这两种都是潜在的威胁,她可不想再受伤,那又要躺在榻上休养了。
然而她害怕的事故并没有发生,她和那人一起摔在地上,而那人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则紧紧环住她的腰。
最后他用自己的身子做垫背,将她撑在自己身上,避免她撞到满是灰尘杂草的土里。
当他们停下来的那一瞬间,易梦诗惊魂未定,她匍匐在那人的胸前,待抬起眼的同时,他们正好四目相对。
这一刻,她惊慌的心平息了一点,或许是看清了眼前的人,她才没那么惊慌的。
“这地方一到了晚上便都是捕兽器和陷阱,夜里没事不要一个人出来。”
韩熠撑着地面起来,自然也把她带了起来。
他虽是在责备,但却没有责备的语气,相反倒是很深沉柔和。
“可是我们白日还来这儿浣衣……”
“白日是白日,一到夜里军中便会有专门的人来投放这些东西,以防万一。”
他坐在地上,一只手臂搁在膝盖处,扫了四周一圈。
这些东西都是他命人布置的,他自然清楚。
有了这些,他们能在夜间快速掌握敌人的动向,防止夜袭的人和野兽,算是一种防护措施。
易梦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真在一处树底下看到了一个捕兽器,很大,一眼便知是用来对付大型野兽的。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真有万一她怕是今夜便要折在这儿了。
“我……我不知道这事……谢谢……”
她垂眸低声,由衷地感激他。
然而眼眸低下去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还坐在他的身上。
她惊异下放平视线,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
“……”
易梦诗即刻收回惊颤的目光,隐藏着内心的那份紧张、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而她直起身子之后,忽然想到他,她只顾着自己了,应该也扶他一把才对。
易梦诗这么想着,还犹豫是否该帮助人家的时候,韩熠已经直身站起。
男人无声地拍着自己身上的土灰,就这几下,便已拍了好多泥沙。
易梦诗呆呆地站在一边看,想帮忙,却又担心自己帮倒忙。
“回去吧。”
韩熠弄好身上的灰尘,只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易梦诗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不行,她还有事情要做。
对了,水袋!
她手上的水袋早在他们摔倒后,也跟着掉了。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她要先找到水袋,装满了水才能回去。
“我……”她骤然出声,韩熠发黑的眼珠瞬间看向她,“我要去溪边。”
“为何?”
“我要打些水回去。”
韩熠皱眉:“营里有井。”
“那水还是留给将士们吧,我们用的我们自己取。”
易梦诗坚决不用军营里的水,那些都是将士们从这儿打回去的,所以她要用水,应该也是自己动手才是。
“我会很小心,不会碰到你们的东西……”
易梦诗转身,想沿着他们滚下来的路寻找水袋。
可她还没走两步,便被一只宽大而有力的手掌挽住了腕。
她回过首,却看见他冷着面靠近。
韩熠没有说话,而挽住她的手心即刻便改成牵上她。
他带着她,单手捡起了落在一边草丛里的水袋。
“在这儿等我。”
只淡淡的一句话,他便松了她的手,如飞鹰一样矫健地跃到了小溪边上。
不过三两下,他迅速将那几个水袋都装满了水,然后和来时一样,怎么来的便怎么回。
“走吧。”他自己提着水袋,语气还是那样冷淡,淡如云烟。
易梦诗无话可说,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应该听话才是。
他冷漠地走在前面,而易梦诗则是乖巧地紧跟在后面。
夜晚这里到处都是陷阱,她还是小心点好,不然自己受伤不说,还给别人添麻烦。
他们前后相距也不到一尺,可谁都一句话不说,两个人硬是装成了哑巴。
眼看回到了军营,他们还是一个字都不说,气氛活活整成一座冰窖。
“今夜多谢。”
进帐前,易梦诗轻轻说了一句,然后伸手要他送还水袋。
男人没有立刻还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地送还了她的东西。
易梦诗拿好那几个水袋,小眼神无处安放。
最后她不打算再逗留,道了声安之后,转身撩起帘子,只身回了帐内。
只留韩熠一人,默默地对着那浅色的帐帘发呆。
隔日,唐天宝领着药箱就来了。
易梦诗还很是好奇他怎么会来,她的身子愈合得很好,也遵照着他的医嘱好好服药,想来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
“是将军让我来的。”唐天宝打开药箱,讲明了自己来此其实是受人之命。
“你们将军?”易梦诗不解,这是韩熠的意思吗?
“将军听闻您的孩子不舒服,所以让我过来瞧瞧。”
男人熟练地卷起袖子,先询问了几句,了解孩子是因何才身子不适。
他问的每个问题,乳娘都能逐一回答。
易梦诗看着这个男人很认真地给小阿生看病,内心莫名有些惆怅。
加上昨夜,韩熠一直都在帮助她。
易梦诗垂首低眸,思绪飘到了别处。
“易娘子——易娘子——”
易梦诗外出收拾晾晒在帐外的衣服,忽然听到一个欢快的声音在喊自己。
她都不用特别去看,都知道这喊她的人是谁。
“你这孩子……跑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