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第一个关心的也是她。
“水太烫了,我放了一会儿,现在应该能入口了,我去拿。”
她低声回道,其实那水她放得不远,只一伸手就能拿到。
可他就是太敏感了,深怕她会走。
易梦诗拿下盛着水的杯子,然后坐到床头扶起他。
有了她的协助,韩熠坐起身一点都不吃力。
她伸过水杯,里面的水早已放凉,“要不我加点热水?”
“不必,能喝就行。”
他已经没有那么讲究了,生活和仇恨已经助他褪去了许多骄傲的贵气,如今仅存在他身上的,只有复仇。
儿子的仇报了,后面还有他的父母和手足的。
“咳咳……咳咳……”
“慢一点。”
易梦诗拍着他的背,只轻轻的几下。
“你如何?”
“嗯?”
韩熠饮光了杯子里的水,易梦诗欲要再去倒一杯,却被他拦下。
“你今日可磕着碰着?”
易梦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指的是这个。
“倒没什么……”
他要不说,她还真没有对此上心。
不过她身上没有伤口,应该是无碍的。
易梦诗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身子,认为自己没事。
“回来后没有检查过?”
“没有伤口的话应该没事……”
“万一是内伤呢?”
帐内昏暗,而他床榻前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易梦诗没有回他,若有内伤也不算什么大事,几日便好了。
难不成还要仔细做个检查吗?
易梦诗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所以立转道:“今日多谢了。”
“要感谢的人是我,你也救了我。”
“我什么都没做……”
“你杀了要偷袭我的人。”
“你也不是吗?杀了红翦,将我和阿生从蛮人的手里救出来,你还……帮翊儿报了仇……”
韩熠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但帐内太暗,她没有看到。
“你知道了?”
“你来救我们之前,红翦什么都说了,包括她原是要杀你的蛮国细作……”
他们一个半卧在榻上,一个坐在床头。
二人此时相隔很近,几乎是肩并肩的距离。
“和你分开之后,那一年我遇上她,断断续续的和她交过几次手,也慢慢得知了很多事……”
韩熠一边回忆,一边说起了往事。
“翊儿便是被她害死的……得知此事,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为我的儿子报仇!”
即使红翦已经死了,但韩熠一说起这件事,还是平息不了自己的怒意。
每每想到他那刚满月便夭折的孩子,他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男人紧紧扣着床榻的边缘,越来越深,指甲几乎要深陷进去。
“是我不好,当初带她入府的人是我,我……”
自从知道真相,易梦诗很是自责。
她才是引狼入室的那个人,她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当年她没有安排红翦入府,那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她的孩子也不会就这么没了。
一滴泪从她的眼里滑下,适应了黑暗之后,韩熠在这昏暗的帐内还是看到了她这滴眼泪。
紧接着便也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原来她还记得他们的孩子,她还记得他们曾经也有个孩子。
她抽泣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她垂首难过的样子也在他眼前。
韩熠慢慢抬起手来,想要为她拭去泪痕。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安慰如夏季的雨,冬季的火,滋润温暖着她的心。
“可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的翊儿……”
“是我们的。”
韩熠吐出这句后,将她搂入自己怀中。
她在他怀里哭了好久,这是他们分开之后,第一次在一起缅怀他们那早夭的孩子。
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若非今日这一出,他们也不会因为失去的孩子,而将分离数年的心再一次向彼此靠拢。
“这么一大早的,易娘子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听说昨日许多将士都被你们将军罚不许吃饭,我想大家一定都饿了,所以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做什么好吃的啊?”
流霜一大早醒来,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于是偷摸到厨房找吃的。
结果在那看到易梦诗忙碌的身影,便凑上去聊了几句。
他问什么,易梦诗便答什么,两个人一直很聊得来,却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人在盯着他们。
韩熠昨夜几乎没睡,前半夜他都和易梦诗在一起。
他们两个久别重逢,昨夜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聊起往事。
聊得久了,倒也没最开始相逢时的扭捏了。
而韩熠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因昨夜与她在一起后,他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些感情。
想见她……
结果一出来,他便看到了这个场面。
男人眯着眼,眼眸中飘着一丝不悦。
嫉妒弥漫在他周围,扭曲了他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