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窥见了阴云下的一丝天光。
“速叫城门守将前来见我。”
裴宴安走至城下,亮出刻着定远二字的从三品武将令牌。
“裴将军!”城门口的两个小兵对视一眼,恭敬行礼道,“尊令。”
北疆武将众多,近年来战乱未止,战功便不断累积。
如今,统领北疆的赵将军官阶最高,已至正三品。
在他之下,有两位年纪较轻的从三品武将,其中一位便是定远将军裴宴安。
他十三岁即上战场,两年下来,屡立奇功,一路越级升迁。
少年将军被称为奇才统帅,在北疆有着不败的威名,其麾下兵将所到之处,北燕铁军均得战栗三分。
因此,在北疆军中,无人不知裴宴安的定远将军名号,从三品武将的令牌,也足够调动区区一个幽县。
不出片刻,城门守将已匆匆赶来,并按照裴宴安的吩咐组织人手让流民进城,暂时安置避雨。
幽县县令的消息倒是灵通,这边流民刚刚清点完毕,他便穿着齐整的官服弯腰出现在了裴宴安身前。
“兄长先去县衙处理此事,我与衍川随意逛逛。”编制名册、选出安置地点等事务定然需要耗时,赵长珺想了想,对着裴宴安浅笑道。
一脸诚惶诚恐的县令听见赵长珺唤裴宴安兄长,立即反应出她便是北疆主将赵将军之女,半点不敢怠慢,连忙唤来随从,吩咐相陪引路。
赵长珺摆摆手,神色淡淡道:“我与兄长本是路过此地,怎好兴师动众。”
“下官职责所在……”县令额上冒着汗珠,弯腰行礼。
赵长珺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轻叹道:“若是有心担责,便先处理好安置百姓一事,再上书请罪吧。”
县令连声应诺后,领着裴宴安向县衙走去。
“谄媚。”洛衍川对着县令的背影撇了撇嘴,又望向赵长珺,“少……小姐,我们去哪?”
赵长珺凝眸望向昏暗的天际。
“城北有一处荒楼,名为幽固,据传有一位前朝名将曾上楼题字,我想去那里看看。”
两人撑着油纸伞,穿过细密的雨帘,向城北走去。
“贵人姐姐,要杏花吗?”
幽固楼下,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女孩手中抱着几束粉杏,怯生生地开口。
赵长珺看向皎皎花色掩映下的乖巧脸庞,温柔地笑了笑,买下了几束。
持花上楼,赵长珺惊奇地发现,幽固楼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荒凉。
“又有人带花来了?”一个华服公子望向赵长珺,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在发现她手中那束杏花后,略带鄙夷地移开了目光。
原来今日,幽县权贵们在此楼举办宴饮,美其名曰“怀古追夕、共赏奇花”。
附近的一些百姓闻声而至,在山中寻了好些奇花异草,在楼下售卖,但大多数都同那位小女孩一样,所带之物入不了贵人的眼。
赏奇花?真是附庸风雅……
赵长珺眉心微簇,目光越过觥筹交错的席面,看向壁上的题字。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
豪阔的字迹与奢靡的场景完全不相配,赵长珺闭了闭目,走至清静的栏边,
檐角不知名的小花被风雨摧折,瓦上一片零落。
良久,楼下传来嘈杂的声响,流民们正面带喜悦地排着队走在雨中。
北疆各县都是一样的混乱……
先前妇人凄然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赵长珺面容沉静,迎风而立,一袭如火披风猎猎作响。
在她眼前,流民缓缓走向荒凉的城郊,走向终于得来的简陋的居所。
在她身后,推杯换盏之声伴着乐声,一点一点敲在她的耳畔。
“崧城辖下甚严,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大乾所属,今日来到幽县,突见此景,由此推去,北疆与大乾……”
赵长珺抬手接过随风飘落的雨滴,静静地望向南方。
京都的方向上,乌云翻滚,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