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金曜日。
临近周末的门槛,要做的事情并不比普通工作日来得更轻松。
——刚吹干头发,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用于搭配妆容和发型的长裙,还没来得及铺陈开,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事项提醒铃同步地扩出声音。
这是在提醒设定人:剩余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点。
绘羽迅速关上衣柜,把裙子搭在臂弯,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条线,下一刻,铃声响应于操作,霎时断在了半截。
界面弹出一条提示框,提醒她,今天需要完成的事务一共有三项:
1.上午10点-千花
2.下午4点-中原中也
3.下午5点30-秋人君
三件事,都是和不同的人进行不同的会面。这在她的生活中实属家常便饭。 “花山院”这个姓氏,不仅带给她优渥的生活条件,同样也赋予了相应的社交职责,以维系不同世家之间的人际联结。
第一项,上午10点和千花的会面,已经在几个小时前完成。按照约定,她带给了千花帮忙整理的几份政府提案。同时,也透了一些从继母那打探出的port mafia的消息。
那晚到底是借了千花的名义,她才得以问出些关于中原中也的零碎边角。身为千花的好友,于情于理,和千花进行一些信息交换都很有必要。
也算她对千花事业的一点绵薄支持吧。
绘羽轻轻在方框里点击一下。清脆地“叮”一声,第一条项目变灰,被一条横线划去。
还剩下两项事务。
这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码。
一个是家族的商业合作方,一个是家中世交的子辈。两位同样重要的人物,好巧不巧,竟然都在这个下午撞上了车。
所幸是串行操作,姑且她还算能顺畅地应付。
默默盘算了一下流程,确认时间没有记错,绘羽的心理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一眼瞥见屏幕上的时间。15点20分,离和中原中也约定的时间还差40分钟。刨除路上的行程,留给她准备的时间确实很紧张。
第一天正式的课程,要是迟到,给人的印象总归不太好。
她当即放下手机,换上精心挑选的红色方领长裙,端坐在梳妆台前,拿出没用过几次的化妆品,从头到尾,眉妆、眼妆、唇妆,十分钟之内飞快上好了全套妆面。
头发一改往日随意的披肩发式,从鬓边到耳后,一点一点,仔细地梳理好,作出一个盘发的造型。
“至于首饰的话……”
她在天鹅绒方盒里挑挑拣拣。
用珍珠耳坠和细珍珠项链就行。裙装已然是浓重的色彩,如果再搭上绚丽的配件,那就过于重点不分,喧宾夺主了——中学的礼仪着装课,她还是有认真在听的。
给自己装饰得大差不差,绘羽站起身,面对斜靠在墙的穿衣镜。她举着白绿相间的铃兰花胸针,一会低下头,一会又对镜探寻,比划着应当别在哪里合适。
铃兰花的花形有一部分较类似凤家的家纹。她是被邀请的客人,在装扮上融进这一点巧思,也是彰显对主家的尊重。
尤其是在这种名为“会友”,实为“相亲”的场合,面子更要做足。
否则爷爷那边首先就交代不过去。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考虑怎么把她从中原中也办公室出来的时间,和秋人君抵达的时间错开,免得被人瞧见。毕竟和中原中也的约定,是她瞒着家人作出的选择。
最好不要被人看到她和中原中也单独待在一块。
但话说回来……思维跳了几转,绘羽忽然想起来,自打和中原中也签下协约之后,这几天上下班,她几乎再也没在路途中碰见过中原中也哪怕一根头发丝。
先前隔三差五,她都能在某处红绿灯,或者某个人行道和中原中也偶遇。一起走一段路,聊上几句天(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尬聊),又在某路口分别。现在却没有任何征兆,频率直接跳崖下跌为0。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绘羽估摸了一会,没大琢磨明白,决定先不浪费时间纠结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说不定中原中也这段日子就是很忙呢。身居高位,自然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怎么会整天闲着出来溜达。
铃兰花胸针又在身前被比划了几下。绘羽选择把它别在锁骨左侧的领口。
别针在织物缝隙处卡好,她抬起眼睫,根据镜中映照调整胸针的方正。
偏左,又偏右,再回倾一点角度——来回的调试,她的指节抚刮到锁骨下方一线浅色的疤痕。
……
呼吸停滞了刹那。
·
像是触碰到灼热燃烧的火焰,那一瞬间,那道痕迹突如其来地凝聚出滚烫的热量,迅猛又剧烈,冲击着神经末梢。直从她的指尖,顺着脖颈,一直炙烤到耳后。
蓦然,绘羽的动作定在了原位。
这道疤痕留在锁骨下方,倏忽已经七年过去了。从血肉模糊的伤口,逐渐愈合成比肤色稍白一些,浅到社交距离无法察觉。
她向来不大在意,连同那段记忆一起,忽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如今,却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记忆又从暗处粗暴地拖出来,大喇喇地招摇,晾晒在明亮的最显眼处。
她抬高手腕,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来回触碰着锁骨下方有些许发痒的痕迹。
从镜中倒映出一些影像——
“砰——”
第一声枪响。
子弹的前方,她在向前跑。
“砰——”
第二声枪响。
“大哥,你说这么个未成年的货色,现在市场价涨到多少了?”
由于她的反抗过于激烈,对方不得不用更大的火力进行压制。
一枚子弹笔直刺破虚空,奔袭而来。高强度的精神压力已经让人疲于奔命,眼看吃一计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
千钧一发之际。
她被人护着按在了地上,勘勘躲过了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