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街道上的新年气氛越发浓郁起来。
挽着卫绗的胳膊，文莜站在路边，看着自己左手上鲜红莹润的冰糖葫芦，迟迟没有下嘴。
一阵寒风掠过，她的蓝色羽绒服的领口的雪白绒毛被拂动，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红润起来。
卫绗低下头，刚好看到她泛红的鼻尖。
文莜抬头，对上了他炙热的眼神。
睫毛轻颤，她不自觉低头。
口袋的手机一个振动，指尖微动，卫绗的脸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查看新消息。
文莜缓缓抬眼，只听见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不少。
“抱歉，今年过年不能和你一起，我得回临安一趟。”
“嗯？”文莜注意到他手心的温度，正渐渐泛着冷意。
沉默了一会儿，卫绗终究还是启唇：
“我爸醒了。”
心念一动，文莜重新拉起他冰凉的手，“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用，这回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你在帝都等我就好。”
他很清楚，这回回去的真正目的。
机场，文莜双手垂在身侧，静默的望着他，任由他转身登机。
“什么人，都要结婚了，还不让你一起回去见家长？”坐在窗边，Anna抱臂，心怀不满，照例骂骂咧咧。
一旁的慕思忿忿然咬着甘蔗，囫囵道：“就是！”
这个圈子很小，文莜就算不去打听，也自然有人来自己耳边八卦。
卫家在圈子里并不算小门小户，这回卫老先生醒来的消息早就传得纷纷扬扬的。
卫家那位虽然醒了，但是情况不大好。卫绗这回回去，估计是处理关于遗产的分配的问题。
这种事，是非黑白，明争暗斗，卫绗不让自己插手，那就随他吧。
“我相信他。”低头，文莜细细抚挲着指间的钻戒，如是道。
慕思和Anna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卫家老宅。
“来了……”老人的声音微弱，宛若将灭的烛火。
房间内的光线很昏暗，卫绗伸手便要开灯。
“不用……不用开灯。”老人断断续续艰难出声，“窗……窗，窗帘。”
脚步微顿，卫绗转身，踱至窗边，拉开了窗帘。
夕阳的余晖被释放，轻飘飘的岑光在地板上，像是落了层灰。
“听你凌姨说，这阵子，干了不少事儿？”
卫绗默不作声，推着老人的轮椅，慢慢至窗边。
玻璃被擦拭得干净的落地窗隐隐约约倒映着父子两个的脸。
两人心里很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窗边最后的对话。
想要惜字如金，却又字字珠玑。
“我叫你回来，是要和你讲……讲清楚你的妈妈的死因。”老人眼皮渐渐沉了。
远山的晚霞也染了些许墨色。
浓烈的紫中染了些许酡红。
卫绗搭在轮椅推手上的指尖轻点了几下边沿，继而好整以暇抱臂，目光却是寡淡，如烟般稀薄。
人呐，生如朝雾，去日苦多。
“滴滴嗒嗒。”
“滴滴嗒嗒。”
“哎，外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下雨了。”工作人员打着雨伞，推门而入。
文莜别过头，身后的窗外，雨水不断地打着玻璃。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依旧在卖力加班，“对对对，再转过来一点。”
“哎，对，修老师，很好，看这边！”
“很好很好，再来一条。”
被众多镜头聚焦的修函脸上保持着职业化的表情，却在间隙不断将目光送往窗边那抹纤细的红裙女子。
“在哪儿？”电话那边带着几分嘶哑。
文莜握紧了手机，“来临安这边出差了。”
“我来找你。”
“嗯。”低头，文莜慢慢地摩挲着手机，只觉得指尖触及之处，炙热滚烫。
“OK，收工了。”
“去吃点夜宵吧。”
“文姐！”
文莜顿住脚步，偶一回头。
修函快步跑了过来，黑色腰带下的白色长裤越发显得他的腿颇长，整个人的身材比例很好。
脱下肩上的蔚蓝色大衣，修函递上去，“晚上冷。”
“谢谢，不用了。”文莜的目光淡淡的，语气也是疏离，手垂在身侧，丝毫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文姐！”修函不肯放弃，试图叫住此刻背对着自己要离开的人。
文莜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文姐，我让助理在房车里做了夜宵，要不要吃点再走。”
抬起左手，在空中晃了晃，文莜的步子依旧朝前，没有丝毫动摇的意味。
修函看着她手机亮起的屏保上晃过的一个斜碎刘海的丹凤眼的墨发青年，忽的想起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他眼中的光，肉眼可见的暗淡了。
独自驱车回到别墅区，文莜窝在沙发上，任由蓝莓摇着尾巴自由在沙发边缘游荡。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那通电话接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文莜敛眉，伸手一捞，将蓝莓一把收入怀中。
捏了捏它的小肚子，文莜不满地撇唇，该减肥了小胖子。
“喵——”尖锐的，表达不悦的猫叫似乎在提醒她该做些什么。
文莜悠悠地望向窗外，瓢泼的雨正在洗刷着这个城市。
过了年，春天应该快到了吧。
捧起蓝莓的小肥脸，文莜弯唇，该给你找个伴儿了，小家伙。
“喵呜！”呼开她的手，蓝莓兀自跳下了沙发。
文莜瞥了眼右肩上的蓝灰色的猫毛，稍稍挑了挑眉。
穿着黑白玫瑰花纹刺绣吊带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文莜别过头，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