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色变,令陈嘉荣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接住她丢来的头纱。
抬头看她的神色,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
陈嘉荣深吸一口气,诚恳道歉,“抱歉,我真没想到她会过来打扰你。”
许沉翡今日真是烦不胜烦。
若说之前关于婚姻种种疑虑,是她敏感多思,今日这遭,完全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想要踩着她的脸面成全自己的脸面。
她仍然身着婚纱,无法坐下,便挺拔站着,眉眼间几分郁色,反倒显得穿白裙的许沉翡有些清冷感。
她没有说话,陈嘉荣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倒是怀薇这傻姑娘,哪怕目睹两人争吵,也敢插进去问一句,“刚刚那人是谁?”
问完,也反应过来,震惊地睁大眼,“她,她是……”
没等她说完,许沉翡打断她,“怀薇,麻烦你,去请人过来,帮我脱掉婚纱。”
怀薇愣了愣,“不试了吗?”
沉翡无心再试,“就这件吧。”
可是,才试到第一件而已……
怀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看到二人脸色,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转身离开。
怀薇离开后,沉默不断蔓延,过去大约有三分钟,不见怀薇身影。
陈嘉荣说:“看来你的堂妹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不懂事。”
许沉翡快要站不住,掩在巨大裙摆下的脚偷偷蹬掉高跟鞋,舒展脚趾,分神回答:“她只是单纯,不是傻子。”
陈嘉荣笑了一声,怕惹她不高兴,赶紧藏住笑,走过去扶她,“既然确定这一件,也不必怕弄坏或者弄皱衣裙,坐下休息一会吧。”
裸露的手臂接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安定感。陈嘉荣说得不错,在他身边,她确实更加放松。
许沉翡一边这样想,一边由他扶住,重新穿好鞋子。
她的动作令陈嘉荣吃惊,“想不到你也会偷偷脱鞋。”
许沉翡面上浮起很淡的一抹笑,“连公主都会偷偷脱鞋。”
陈嘉荣扶她坐到沙发中,躬身行了个绅士礼,笑道:“很荣幸,我能娶到公主。”
许沉翡终于被他逗笑,也终于找回说话的欲望,“陈嘉荣,我在想婚礼的安保是否要加强。”
“这你可以放心。”陈嘉荣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时,面庞背光,兼之面无表情,显得严肃极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允许,闲杂人等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许沉翡笑着回答:“我相信你。”又伸手拍他的手臂,“你坐。”
大概是她还有话要说,陈嘉荣依言坐下,等待后续。
“他……我是说,裴女士的儿子,名字叫嘉芃?是我理解中的‘嘉芃’吗?”
提到这个人,陈嘉荣脸上掠过一抹厌恶,短促地“嗯”一声,算作回应。
他好像不愿多提,但许沉翡不能不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裴女士掀起风浪,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对吗?”
“起码二十七年。”陈嘉荣肯定她的猜想。
许沉翡深吸一口气,“那真是麻烦极了。”
她说着麻烦极了,脸上却并没有与之匹配的表情,那态度像在说一只调皮的小猫麻烦极了。
陈嘉荣笑了,“是个难缠的对手,却被你气到说不出话。”
许沉翡知道他指什么,但她很不解,为什么那话会真的刺伤裴茗,“可我觉得她并不真的在意,恕我冒犯,你父亲或者你三叔。”
“瞧,连你都看得出。”那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兄弟却看不透,也不想看透。陈嘉荣捏了捏眉心,言简意赅,“但成为真正的陈太太,会让她获益更多。”
“那么,她一定陷入了某种困境。”
许沉翡说这话的语气很笃定,以至于陈嘉荣不由怀疑,是否错失什么线索。
“你怎么知道?”
“不然为什么是现在,难道是什么特别的纪念日?”许沉翡尽量让自己的措辞不显得太刻薄,“如果情况不急迫,她应该用更多时间来教育她的儿子,让他更配得上母亲的头脑。”
陈嘉荣逐渐锁起的眉在她最后一句话中松解,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沉翡,你有一张好可怕的嘴。”
“谢谢你,容忍到今日才挑明。”她将其视为赞美,微微扬起下巴。而后吩咐他,“请帮我叫工作人员来,我真的无法再忍受这件衣服。”
陈嘉荣依言前去请人,遇见正代替许沉翡接受道歉、烦不胜烦的许怀薇。
怀薇看见陈嘉荣好似看见救星,听他传达沉翡的要求以后几乎感激涕零。
但她仍在陈嘉荣转身欲走的一瞬叫住他,干脆利落、一点折扣都不打、完完整整的全名。
陈嘉荣回过身,等待她要说的话。
怀薇在他面前像个虚张声势的绣花老虎,“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不准让任何人欺负沉翡姐!包括你自己!”
陈嘉荣面对许沉翡的所有亲人,应对方式始终如一,那就是扮演一位体贴周到、深情不移的丈夫。
他的目光诚恳极了,“请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沉翡。”
反倒是怀薇有些尴尬,反思自己方才讲话是否太生硬,太不顾及他的面子。
她只好临时找补,“嗯,那这样最好了…姐夫。”
因陈嘉荣太有欺骗性的表现,怀薇一直心怀愧疚,以为自己小人之心。
直到婚礼当日,做伴娘的怀薇在许沉翡那里听到这件事的后续。
“哦,陈嘉荣说你真的好傻。但他同时理解我对你的关爱。”
真是可恶。
事已至此,怀薇只听得进去陈嘉荣说她太傻,决定在拦门时狠狠为难他。
许沉翡微笑着纵容了她。
除此以外,婚礼当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裴茗根本没机会入场,因为事前陈嘉荣找过大伯,陈宝瑞三令五申,绝不允许婚礼出现任何差错。
婚礼的全部流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