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嘉荣拎着西装外套走下楼梯,听见人问“先生早上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许沉翡带来的所谓“家政团队”。
原本以为只要更换长期合作的家政公司即可,没想到要适应家中有陌生人长久居住。
早餐已准备好,整齐摆放在餐桌上。
帮佣上前来要接过他手中的衣服,帮他挂到玄关的衣柜中,以备外出时再穿上身。
陈嘉荣的脚步顿住,将外套递过去,道谢。
帮佣礼貌微笑,微微顿首,没有多话。
陈嘉荣叫住对方,“请问,怎样称呼?”
没等到帮佣回答,先听到许沉翡的声音在楼梯响起,“施姐,早安。”
等她走下来,才看见方才站在视线死角的陈嘉荣,又补充,“早安。”
施姐再次礼貌向许沉翡微笑,回应了一句“早安”,便主动避开。
陈嘉荣问:“不知一位帮佣是否足够大小姐差遣?”
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许沉翡并不恼怒,大方回答:“目前足够。”
“哦?何时打算再添一位?”
“短期内没这个打算。”
许沉翡已经坐在餐桌前,拿起刀叉,才想起问陈嘉荣,“抱歉,我习惯西式早餐。施姐大概是延续了我的习惯,没有问过你,如果你有其他需求,可以向她提出。”
陈嘉荣无所谓,“我都可以。”
看一眼许沉翡,提出疑问:“只不过,我没想到你所说更换你习惯的家政团队是这个意思。”
许沉翡咽下口中食物,方才开口,“恕我直言,昨晚你已经见过施姐。是她帮我一起整理衣帽间。”
提到昨晚,陈嘉荣不由自主想起许沉翡喝过红酒,向他索要“正常”夫妻间的晚安吻的样子,暂时无心计较帮佣何时到岗,而是说:“或许我们还是分房睡?”
许沉翡正在做的切割动作顿住,然后放下手中刀叉,真诚发问:“陈嘉荣,你失忆了吗?”
“……当然没有。”
“那你应该记得我昨晚说了什么。”
面前的早餐健康且精致,但陈嘉荣莫名食之无味。为了身体健康,又不得不吃下去。
听见她这样说,只觉得刚刚吞咽下去的食物在食道堵塞,令他无法开口。
许沉翡关切地看着他,“不合你胃口?”
陈嘉荣被迫解释“……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
他觉得“做对正常夫妻”这说法很荒诞,甚至不愿说出口。
“我并非独身主义者,也从没说过抗拒婚姻。”相比他接受困难的样子,许沉翡坦然得多,“为什么不能期待拥有一段正常的婚姻生活?”
陈嘉荣亦诚心请教,“你口中正常的婚姻生活是指?”
“关心、爱护、尊重彼此。恰当有效的交流,正常的肢体接触,以及正常且合拍的性生活。”
她诚心诚意的解惑没有消除陈嘉荣的困惑,反倒增添疑问,“我以为你们英国人都很含蓄。”以及,“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他回忆了一会,“你的丈夫只是你的合作对象?婚姻只是谋求利益的手段?你当时是这样说的吧。”
两个问题都很重要,需要郑重地说明和解释。
许沉翡说:“首先,我是中国人。我的国籍从来没有变更过。其次,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可能有点长,你能等我吃完早餐吗?”
陈嘉荣表示没问题。
事实上他也并不需要答案,无论她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或者是认真想要同他经营一段婚姻,都无所谓。
因为不论出发点是什么,他最终都会老实配合。
因为她是许沉翡。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意识到自己很难直白地对许沉翡说不。
她有这样的本事,令他一再退让,心底却没有任何反感。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和她结婚,在他想到以后会被她狠狠拿捏时,就该止步于朋友。
但莫名其妙,因为有利可图,也因为私心,朋友最终成为夫妻。
而他恰好不知如何做一位好丈夫,所以干脆尽可能照她说的做。毕竟她见过很多“好丈夫”。
许沉翡用餐的速度不太快,她讲求细嚼慢咽。相比之下,陈嘉荣可以做到在保持用餐礼仪的同时快速进食,这样做可以为繁杂的工作节省更多时间。
所以他快她一步吃完早餐,起身准备离开。
许沉翡抬眼看他,眼神疑惑。
为什么现在就离开,不想要答案了吗?大致是这样的疑问。
陈嘉荣接收到她的疑惑,便站在原处,解释道:“我不在意。”
任何理由都不在意,“我说过的,希望和我结婚以后,许沉翡也可以做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但你千万别尝试扮演贤惠妻子,我会受不了。”
许沉翡被逗笑,差点儿呛到。
她遮住嘴巴轻轻咳嗽,陈嘉荣体贴地为她倒上一杯温水。
狼狈的小插曲过去,许沉翡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未褪去的笑意,还有因刚刚一阵咳嗽而泛起的生理泪,显得一双眼格外明亮。
“我不会的。”她说。
陈嘉荣点头,表示那最好。
随后和她告别,正式开启新一天工作之前,提醒她,“知道你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但天气太冷,最好不要出门。”
许沉翡谢过他的关心,并祝他今日顺利,而后说:“尽量早点回家,你真的需要足够的休息。”
陈嘉荣:“我会。”
道别的场面竟然真肖似寻常夫妻。
然而,陈嘉荣今日爽约了。
他没能做到“早点回”,因为家中又出了意外。
接到陈嘉英的电话,他不得不改变行程,亲自驾车往三叔家里去。
行车途中,电话一直没断。
陈嘉英的声音透过车载音响回荡在整个封闭空间内,“……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