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荣习惯早起。
他醒时,许沉翡仍在睡梦中。怕吵到她,轻手轻脚下床,简单洗漱,随后换衣去晨跑。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回来,床上的人仍然无声无息,睡得香甜。
时钟显示六点五十分。
陈嘉荣走近她时想,这人的作息时间还真是精准得像是脑子里有闹钟,早一分钟也不会醒过来。
他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或许是被他身上未散尽的冷气激到,他碰到她的一瞬间,许沉翡小声惊叫着睁开眼。
她这反应同时吓到两个人,齐齐定在原处不动。
反应片刻,许沉翡皱起眉,问他:“几点了?”
“……六点五十分。”
“我不该醒这么早。”话虽这么说,许沉翡已支起身,靠坐起来,哀怨看他,“你很讨厌。”
陈嘉荣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退后两步以示诚意,“我没别的意思,怕你发烧而已。”
毕竟两人昨晚幼稚鬼般的站在冷风里对峙许久,而许小姐给他留下的印象是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本人向他投来困惑目光,“何以见得?因为我没有向你展示我的腹肌?”
陈嘉荣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沉翡懒得同他废话,掀开被子下床,“我说,我现在身体好得很。”
陈嘉荣平静追问:“你现在完全清醒吗?”
许沉翡忍住喷射毒液的欲望,微笑看他,反问道:“我没睡醒的样子给你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后者诚恳点头。
许沉翡早知今日结果,除了悔恨自己一时疏忽,做出如此蠢事被他抓到把柄之余,也想给他喂下一大瓶失忆药水,让他忘了这件事。
毕竟她的人生中如此丢人的事件实在甚少发生。
可惜这世上没有失忆药水。
她只能故作平静,淡淡威胁他,“你可以继续记住这件事。但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陈嘉荣立刻皱眉做深思状,“我刚刚说了什么吗?糟糕,完全记不清。”
很好。很识时务。
许沉翡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决定不再和他计较将她吵醒,令她失去十分钟睡眠这件事。
两人分别去洗漱。
因要淋浴,陈嘉荣自觉去了客用卫生间,再次见到许沉翡时,她已在餐桌前吃早餐。
坦白说,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以后,陈嘉荣发现她并不尽如自己想象那般,过处处讲究的贵族式生活。
比如她也并非时时刻刻都衣着整齐到随时可以会见客人,就像现在。
只穿一件杏色睡袍,没戴任何饰品,头发松散地挽在脑后。
坐姿闲适,但永远透露优雅自如。
直到落座时仍带有若有所思的神情,许沉翡注意到,问他在想什么。
陈嘉荣如实回答了,反正早餐时间很适合聊这些无意义的话题。
反倒是许沉翡被他的话搞得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简直多嘴,但又忍不住反驳,“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是非典型闺秀。”
自称闺秀令她有些羞耻,但她仍然保持平稳语调,“比如说,我从来没讲究过诸如“食不言、寝不语”这些老规矩。”
陈嘉荣点点头,表示似乎是这样。
许沉翡有点无法忍受今日早间的一切。
总觉得是莫名其妙的走向,索性和他聊正事,“话说回来,昨晚的事,你准备怎样做?”
昨晚的龃龉最终消弭在两人对彼此说的诸多“抱歉”,和许沉翡最后的玩笑之中,今日再次提起,两人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讨论。
陈嘉荣却说还没想好,可能最终还是会交由嘉英姐来料理,毕竟有些话女人之间可以讲,但他则不便开口。
“不过,我和嘉英姐揽下另一桩差事了。”
他简略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许沉翡,获得许沉翡“你三叔真的有够荒唐”的点评,也无奈笑了,“我知道,大家都这么认为。……但事情总要有人做。”
许沉翡只是平静地“嗯”一声,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低头用叉子戳中一颗圣女果送进口中。
陈嘉荣却困惑表示,“你的担心和关心都很让我意想不到。”
许沉翡笑了。
知道这是在调侃或者嘲讽她,昨晚因他回家太晚而担心,今日讨论正事却无任何提议。
她说:“好在你没用‘不合时宜”这个词。”
陈嘉荣坦白,“因为不算不合时宜。”
许沉翡也坦白,“因为我相信你一定想好如何处理,才会主动揽下差事。”
她当然心怀善意,愿意相信陈嘉荣与嘉英姐的感情很好,
但她也绝不吝啬心怀恶意地揣测他,绝不是那种看嘉英姐太辛苦主动为其分忧,而揽下自己无法解决的事件的人。
权衡利弊是一个商人最起码的能力,而陈嘉荣显然将这能力修炼到极致。
所以她相信陈嘉荣,一定早已盘算众多,才会这样做。甚至她会想,是否陈嘉荣得知消息,比嘉英姐更早。
但她没有长篇大论说这样多,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我认为你进行家族斗争的经验比我丰富许多,在这件事上我无法给你任何建议。”
陈嘉荣停顿片刻,挑眉,“听起来不像赞美。”
许沉翡却笑了,“怎会?我说你脑子清醒,善于谋略,聪慧过人。”
脑子完全清醒的许小姐战斗力超群,绝对不能被得罪。陈嘉荣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同样扬起微笑,“我一直想说了。即便你始终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吧,但毕竟在海外长大,怎么中文这样好?”
许沉翡微微一笑,谦虚道:“我从小到大都成绩优异,教过我的老师都赞美我智力超群。”
陈嘉荣甘拜下风,决定不再多话。
相比无法轻易被言语击溃的许沉翡,他更愿意将精力留待对付精明的裴茗女士和不及她万分之一的愚蠢儿子。
比如现在。
被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