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瑶光长吁一口气,“羽衣阁包藏祸心祸乱江湖,既然要出手,岂能容李若衿安然返回,不然下次等张茂则亲自来收拾我们吗!为什么不干脆拜托薛崖出手,有他掠阵,李若衿哪可能逃得性命。”
欧阳濯月螓首轻摇,“我有我的骄傲,我不喜欢给自己在意的男人添麻烦。截杀李若衿自有人抢着去做。”
“是谁?”
“昔日羽皇古渊尘所困二十四位前辈高人留下弟子后代的,曾发下重誓,但凡羽衣阁有门人正式踏足江湖,他们绝不会坐视,必倾尽全力追杀。到今天还存在的有血河派、修罗道、恶鬼门、姽婳门、腾霄门和风雷寨单家。”
“血河派跟周同冲突之后元气大伤暂且不提,风雷寨单家一心追求功名利禄早完忘记了先祖之仇。但其余四家不会忘却,从薛崖于众目睽睽之下逼出李若衿起,他就逃不掉了。”
容瑶光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观欧阳叡的言行,独孤澜恐怕凶多吉少了吧?”
“虽然羽衣阁的书信已经被兄长烧掉了,但在嫂嫂的银岐针下,已经问出来信内容是张茂则于京郊亲自出手震断了独孤澜心脉。”欧阳濯月想起兄妹反目的不免心有戚戚然。
“我很清楚独孤澜的实力,能安然无恙地杀死她,张茂则很可能已经迈入陆地神仙的返虚境界。对这样的存在任何世俗的规矩都构不成束缚,就算成功截杀李若衿,张茂则若真的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出京大开杀戒该怎么办?”
“还有羽衣阁一切行动的背后代表的都是官家的意思,与朝廷作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瑶光也感到了不安惶惑。
欧阳濯月不慌不忙道:“容门主忘了我姑母就是宫中尚仪吗,姑母在内廷所受信赖倚重位列女官之首,所以她一查知羽衣阁要利用欧阳家和蛟帮相斗之事就做了两手安排,其一是通过谏言太皇太后派王岩叟任两浙路转运副使兼提举市舶司限制兄长的一些动作。”
“其二就是传信于我,交托了一股隐秘势力,不然我绝无可能在兄长眼底下设计布局成功暗算于他。”欧阳濯月轻轻带过这部分内容,想到怀中姑母托付给自己用以执掌武儒六艺的令牌,只觉得是个沉重的负担。
天下武学宗脉共一石,儒释道三家独占八斗,与佛道二家一直传承未断不同,入世最深的武儒一脉经过五代十国的混乱割据和羽皇之难后称得上是衰败凋敝已极,仅剩欧阳世家保有部分传承。
武儒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欧阳家先祖正是书门之主。因为负责武儒典籍的收藏与保管,才能在武儒消亡后经过数代努力重建了六艺,作为藏在暗中的势力以防家主偏离武儒之道时加以制衡。
从姑母入宫那刻,祖父就将六艺交给了她,现在姑母又托付给了自己。欧阳濯月心里又慨叹一声,继续道:“至于和朝廷作对容门主也无需担心,张茂则所为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而官家对太皇太后把持朝政不满已久。”
“对张茂则和羽衣阁把持禁中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姑母是坚定站在官家这边的,一旦太皇太后崩逝官家亲政,此时助力官家除掉张茂则和羽衣阁的我们将来都是大功臣。”
容瑶光神色丝毫未见轻松,“说得容易,陆地神仙是如此轻易就能除掉的吗。当今之世,辽国天极宫主炎阳神君萧怀安、西夏绝武堂之主太阴老母李飞烟、大理无为寺六铉大师这域外三大宗师不可能出手,独孤澜败亡,便唯有剑圣尹云和龙虎山张天师两人可堪一战。”
“除非尹云和张天师又有突破不然我不并看好他们能赢张茂则。就是两人联手大概也就是和张茂则斗个同归于尽罢了,尹云会为了独孤澜出手,张天师可从没有下过龙虎山,官家要如何请他出山?”
欧阳濯月双目炯炯,“虽然没有张天师但还有一位暗星剑魔迟星河,再加上醉梦散人和十方古刹的八名高僧,此事足有七成把握。”
容瑶光闻言一凛,官家到底拿出了怎样无法拒绝的利益才能请动这么多高手,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淡然说道:“如今合作夺取欧阳家之后你才告诉我这些秘密和牵扯,相当于堵死了我七巧门背叛反水的路,真是好心机啊。”
“还请容门主原谅小女子的一点小小的防备之心,《天人决》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功效虽然可以自己控制受孕,我也不在乎是侄子还是侄女,但我绝不会允许欧阳家变成七巧门的附庸。”欧阳濯月赔礼后正色道。
“哼,下不为例。京师那边既然不需要我们操心,截杀李若衿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容瑶光话音刚落,身影消失在原地。
都说近乡情怯,忙碌了一整晚暂时压服了效忠兄长的势力安抚好家臣部属后,欧阳濯月站在薛崖房间外,有些不敢推门而入。
犹豫不过片刻,门缝迳自一开,薛崖满脸欢欣地凝望着她,两人无言对视,不觉都看得痴了,时间似乎也停滞在了这一刻。
良久,薛崖再抑制不住心中情愫,伸臂将她揽入怀里,低下头,两人四唇紧贴,如痴如醉。
忽地,欧阳濯月突然推开薛崖,狡黠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薛崖脸旁比划。“我之前就说了,你留胡子既难看又扎人,干脆我来给你剃掉好了。”
薛崖僵了一瞬,欧阳濯月一边笑,一边将小刀在薛崖下颌脸颊不停划动,寒光飕飕,胡须纷纷掉落。
“薛大哥。”欧阳濯月手里不停,缓缓开口道:“我联手七巧门暗算了自己的兄长,废了他的武功,圈禁了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坏女人。”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做这些事,月儿才是最难受最痛苦的人。”
“你是偏心我而已。”
“我只是相信月儿做任何事情都有道理不会伤害真正的无辜之人。”
一种温暖而柔和的感觉猛地充满了欧阳濯月的身体,似乎她的心也突然紧缩了一下。她的脸颊发热,有什么从身体深出涌了出来。
欧阳濯月陷入了沉默,停下手来犹豫了一下道:“薛大哥,我也完全相信你。”
然后继续给他剃须,“嗯,我看看,把头朝右边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