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开霁轻轻招手：
“姐姐，外面危险，跟我回家。”
莱西第一时间看向小信，眼神仿佛在控诉：你不是说他进不来的吗？
小信始料未及，从未想过有人能进大化城如入无人之地。
她立即拔出从未在人前用过的本命剑，当真拿足了要守卫莱西的架势。
半空中，裴开霁眸光一闪，想到了凤国群山中曾发生过的某些好玩的事情。
小信未曾注意到裴开霁状态有异，一言不发，剑出如游龙，直逼裴开霁丹田而去。
——剑意凛然！
小信的剑眨眼功夫就冲到了裴开霁面前，换做寻常人，早就该躲了。
然而，那闯过重重守卫的青年却不知是托大还是另有盘算，竟然避也不避。
只是在剑刃即将捅穿丹田之际微微侧身，避开要害，任凭楚春信的剑将他捅了个对穿。
一朵血花凭空绽开。
小信错愕地低头看向由白转红的佩剑，怎么也猜不到裴开霁会结结实实地受这一剑。
她皱眉想弄清原委，却见近在咫尺的青年缓缓勾起嘴角，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了句：
“谢谢。”
小信眉心一跳，一时没弄明白裴开霁是在为什么道谢。
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受了重伤的青年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下坠。
他面色苍白，像秋季褪了色的落叶一般凄美。
莱西眼睁睁看他摔到地上，砸出一片细微的扬尘，而后很是冷漠绝情地捂住口鼻，尽量降低自己吸入PM2.5的风险。
裴开霁面色微沉，却依然运功逼自己吐出一大口黑血，颤抖着向莱西伸出手，语气微弱：
“小莱……对不起……我相信你朋友只是想保护你……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单听语气，莱西都要觉得裴开霁快横死当场了。
幸亏她清楚心魔阵的功效。
心魔阵不过是封印了一部分能力、将人投放进虚拟的回忆之中。
因而裴开霁实际上保有栖云仙君的全部修为，哪怕真的受了重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然而小信并不知道她身在心魔阵里。
这个老实孩子第一次接触到裴开霁这样的万年龙井，一时慌了神，急急忙忙地跟莱西解释：
“姐姐，我没想杀他，只是想把他逼退而已——他是故意撞到我的剑上的！”
不解释还好，小信一开口解释，裴开霁就更来劲儿。
他作西子捧心状虚弱地直咳：
“对……是我……故意想要毁掉自己的道基……小莱……我知你二人感情深厚……你们好姐妹……切莫为了我起龃龉……”
楚春信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再给他捅上一剑。
然而她刚在裴开霁身上吃了瘪，知道此时补刀对他而言无异于瞌睡了送枕头，强捺住杀人的冲动，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间跟莱西挤出一句辩解：
“他身上并无伤痕，能闯入大化城，必然修为十分精深。姐姐知道的，我修为不算高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样一个人？”
处于修罗场正中央的莱西女士终于发话了。
她慢吞吞走到裴开霁面前，垂下眼，指着他腹部的洞，用非常洪世贤的语气提醒道：
“你被她捅了一剑，应该是肚子疼，你捂心口做什么？”
裴开霁动作微顿，楚楚可怜地垂下眼睫：“小莱，你……”
“裴开霁，我知道你恢复了一部分。”
凤国群山中的那次天雷，是心魔阵部分崩坏的征兆，也意味着裴开霁至少拿回了一部分的能力和记忆。
看他目前的表现，比起栖云仙君，更像是那个炸毛的小国君。
二人之间不过是短暂地以养母和养子身份相处过几年，莱西真的很好奇：
“你到底为何不肯放过我？”
裴开霁笑。
这抹笑有几分沈重澜的影子：
“我爱你啊……”
“你说谎。”
莱西语气笃定。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从栖云或是裴开霁眼中看到强烈心动泛起的涟漪。
裴开霁的确是喜欢她的，但那点浅薄的占有欲，不过发端于稚子对独占父母宠爱的自我与任性，从来与男女情爱无关。
获得了部分记忆和心魔阵记忆的裴开霁，理应能养育出健全而完善的恋爱观，不会再对莱西产生如此偏执而病态的独占欲。
但他没有。
他依旧将自己的欲/望包装成了甜美的、与爱恋有关的糖果，试图让莱西相信这颗糖果如包装所写，是春心萌动的少男以满腔热情炼化的。
莱西真的很困惑：
“你不爱我，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她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着一个不爱的人死缠烂打，哪怕遗失了记忆也穷追不舍。
裴开霁还想撒谎，但这个裴开霁算是莱西从小一手带大的，她对这个版本实在是太熟悉了。
以至于裴开霁刚开口想替自己找借口，莱西就能轻而易举地戳破他谎言的气泡：
“你骗不了我。”
裴开霁沉默许久。
久到腹部的伤口都开始慢慢愈合，他才轻声说：
“我总觉得，你对我的道心而言，很重要。”
莱西认认真真端详他半天，观察了裴开霁身上的所有细节，确定他没有说谎。
这就怪了。
与风月无关，却牵扯到裴开霁的道心……
能让他几次三番对莱西逼婚，她到底在裴开霁的道心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她清楚这个不完全版的裴开霁也不知道答案，索性摆了摆手：“你走吧。”
裴开霁倏地抬起头，眼中盈满了不可置信：
“小莱，你当真要赶我走吗？”
这回语气和眼神中都多出了几分情真意切。
他对莱西虽无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