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没有第一时间关心沈重澜为什么说他要死了,转而看向被捆在树上的楚春信:
“小信姐姐,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小信咬牙切齿地跟莱西告状:
“他修为比我高,还比我不要脸。再加上他是丹霞宗掌门最器重的弟子,楚蔚然都奈何不了他,真是——”
小信气得都说不出形容沈重澜的词儿。
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跟莱西吹牛,说没有任何人能在大化城内为所欲为,结果不出数月,先是来了个裴开霁,后面又多了个沈重澜。
有关“大化城安保”的话题,已然成了年度沙雕新文集锦中的一则笑话。
莱西了然,摆摆手,示意沈重澜放她下来。
挥手的小动作掀起一阵劲风,另外二人同时扭头向她的方向看来:
“——你结丹了?”
莱西:?
莱西:“什么结丹了?”
话音落地后的片刻静默里,她后知后觉地感知到经脉内盈满磅礴灵气,一粒绿豆大小的暖黄色圆点悬在她的腹腔中,散发着幽幽的暖黄色光亮。
没有瓶颈。
没有雷劫。
没有痛苦不堪的突破过程。
莱西睡了一觉,之后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迈入了金丹境。
沈重澜轻嗤一声,说了句“傻人有傻福”,挥起袖子,卷着莱西坐到了幸福客栈的大堂里,挥手叫来小二:
“来两壶温白开,再去买一斤半的糖炒栗子。”
说罢他轻轻摆手,在二人与外界之间设下了隔绝探查的法术,眼中流露出万分脆弱的惆怅和无助。
艳丽绯红的唇瓣微微分开,第一个音节即将从沈重澜嘴里吐落。
莱西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把沈重澜的台词吓了回去。
青年皱眉咂嘴,嫌弃又无奈地问:“怎么了?”
莱西刚才的举动纯粹出自本能的逃避反应,但她的嘴和道德感一样灵活,眼都不带眨地立刻编出了一套瞎话:
“我突然想起来,小信还被绑在树上。”
沈重澜用力敲敲桌子表示不满:
“莱丸,我才是你的好兄弟,兄弟有难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连倾听都做不到?”
莱西心说是否倾听与关系远近无关,她穿越之后,还从来没有“倾听”过。
——她来修仙界是来玩的、来度假的,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有太多牵扯。
于是她敷衍两句,指使沈重澜去把小信放下来。
沈重澜气郁。
碰巧此时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上桌,沈重澜毫不客气地直接抓走了包着板栗的油纸袋,一口吃的也没给莱西留。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莱西心情沉重地抓了抓头发。
突破金丹竟然没有天雷。
心魔阵的剧情还在按部就班地往下走。
这段时间里,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沈重澜情感上的联系愈发密切,这让她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未知的恐惧。
莫名的害怕驱使她像打游戏一样,在NPC说出第一个字之前按空格键快进此条文本,跳过了几乎每个人的背景故事。
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蓦地从背后袭来,打断了莱西的思考。
对方的第一剑来势迅猛,却留了手,剑上附着的灵气不过与金丹初期等同。
在即将触及莱西时,持剑之人毫无征兆地反手,改以剑柄对着莱西。
她惊险万分地躲开,很有骨气地仗势欺人:
“我是大化城城主独女的未婚夫婿,敢对我下手,就得做好被追杀到死的准备。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剑、立地成佛。”
不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裴开霁站在大堂正中,轻轻一拂袖,卷起的灵气大潮便撕碎了客栈内的桌椅。
莱西头皮发麻,脱口而出:“——谁来赔?”
裴开霁恍若未闻,缓慢走近,每一步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恰好敲在莱西的心口上。
解锁部分外/挂之后,他修为比莱西高上很多,莱西甚至查探不出他的境界。
昔日那个简单粘人的乖巧少年半褪去了青涩,将极端扭曲的偏执与疯狂藏在了温雅的笑意之下,那双黑沉沉的眼如暗夜中的海面,唯有周遭星光微微亮起时,才能看见其下酝酿的飓风与狂潮:
“我来接你回家。”
莱西莫名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然而她刚美美睡了一大觉,对时间的认知、脑子和储物袋一起落在了小信的院落里。
翻遍浑身上下,她也只找出了一颗硕大的丹药。
前尘旧事潮水般袭来。
莱西迟钝地记起这是她之前骗裴开霁说自己要吃、实际上只是藏在了袖子里的“斩断前缘丸”。
面前的裴开霁步步紧逼,眼下她除了想法子哄着裴开霁吃药,似乎也没有别的求生之路。
眼看青年即将伸手触碰到她,莱西大喊一声:
“等等,你还记得冷宫里你答应我的三个愿望吗?!”
修仙人士无岁月,闭关千万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管辙曾说裴开霁记忆很好,因而莱西赌他不会忘记。
赌他不会忘记二人同在凤国清寒的冷宫里,裴开霁因她救了他生命垂危的母亲,郑重其事地对他许下了“三个愿望”的承诺。
裴开霁握剑的手果然一紧。
他自以为猜到了莱西想提出的要求,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
“我说过,你与我的道心有关。”
意思是,“让他不再纠缠莱西”这种要求,处于他能力范围之外,不能算在三个愿望之中。
莱西沉默着把玩了丹药许久,伸出手,将个头比清心丹大很多的药丸送到了裴开霁眼下:
“吃了它。”
“这是我的第一个愿望。”
裴开霁静静地垂眼,不知在想写什么,良久,接过丹药,却也没急着吃: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