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解了绑着男人的绳子，去了他嘴里的破布，扶着他站了起来。他身形晃了晃，差点又倒在床上。
白水心低着头贴在男人身后站着，一把匕首正抵在他腰间，示意让他喊人准备马车出去。
男人喊来了人，声音哆嗦着说他要把人带走，明天差人把钱送过来。
那几人面露难色，男人开始发脾气，大概此人从这里强行要人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几人中领头那人吩咐了一人去备车，又对着男人讨好地说道：“金爷，车已经去备了，小的们这就送您出去。”
男人刚想答话，感觉腰上抵着的匕首往前顶了一下，他立马大声地喊道：“不用了！爷看见你们烦！爷认得路！滚开！”
那人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突然难看得很，却也不敢发作，只好带着人悻悻走开。
白水心和那小姑娘两人半推半驾着男人登上了马车，白水心给车夫递了十文钱，跟他说这车交给她来驾就行。
拿钱还不用办事的好事儿搁谁谁能拒绝，车夫爽快地把缰绳递给了她，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白水心驾着车往暗黑的巷子里驶出了一段距离，确保周围无人后，她钻进了马车。里面两人远远地坐着，一人眉开眼笑，一人愁眉苦脸。
看见白水心进来，男人不停哀求着：“大侠，我错了，求求你绕我一命，把解药给我。”
白水心让他坐到车门，趁其不备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随后驾车扬长而去。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连连“哎呦哎呦”乱叫，车上的小姑娘倒是被逗笑了。
白水心驾着马车在巷子间穿梭，没多久就到了她下榻的客栈。她带着那小姑娘找店小二又开了间房，就在她的房间旁边。
二人到达房门之际，白水心低声跟那小姑娘说：“姑娘，关于虞美人发生的事情，在下有许多疑问，不知可否请姑娘进房中解答一二。”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姑娘诚挚地点了点头，做出请进的手势。
两人进了房间关上门，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围桌而坐。
“如此，我就直接问了。姑娘是哪里人？缘何被带进虞美人？里面如同姑娘一般遭遇的还有多少人？在虞美人里姑娘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这些还望姑娘都能详尽说说。”白水心问完这一连串问题，向对面抱拳行了个礼，示意她回答。
“我小名翠翠，本来是东榆县人。半年前，县里突然就有几名少女莫名失踪，她们家人去官府报了案，官老爷却没有去调查寻人，反倒是请来了几个巫师。
巫师去几户失踪女子的家中，围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跟大家说东榆县里招了邪祟，失踪的少女都是被邪祟抓走了。
只要他们再做几场驱邪的法事，便能让那些邪祟灰飞烟灭，再也不敢害人。
但是邪祟太强，以他们的力量恐怕镇不住，要请天上的神仙下来助阵。然而要把神仙请下凡就需要大家多捐香火、上贡品。
人无声无息就不见了，加上巫师又是官老爷请来的，乡亲们不得不信。就把家里值点钱的都送了过去，我爹爹把家里耕地的牛都发卖了，换了钱送过去。”
说着翠翠的声音不由得哽咽了，她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接过白水心给她倒的水，喝了几口，望着跳动的烛火，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回忆。
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巫师收了乡亲们的香火钱、贡品，便开始设坛做法。
他们传话说家中有未出嫁女儿的，最容易招致邪祟，让这些人家把女儿的生辰八字写在红布上，把红布拿到巫师那里，说是这样才能设法给少女们护体，防止邪祟靠近。
法事一连做了三天，那三天里确实没有人再失踪，大家都很高兴，又筹措了些钱款待那些巫师。
可是第四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艘船的船舱里，跟我一起被关着的，还有同乡的二十个女孩。
后来，我们就被一辆辆马车送到了一个大院子里，分开关在好几个房间里。
只要房间里有一个人哭闹或者反抗，整个房间的人就都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要是闹得厉害了，还会被拖出去打。
我闹过，也拼命想过要跑，然后被那些人拖出去打了个半死。但是他们又不会真的把你打死，毕竟还要留着我们赚钱。只是被打过罚过之后敢闹的人就少了，大家都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的是什么地方，离我们的家有多远。
被关了一个月左右，我们之中那些性格温和的就在晚上相继被带出去了。第二天午时才遍体鳞伤地被送回来。她们嗓子都哑了，有人疯了，有人甚至……甚至……再没回来过。”
翠翠已经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她手中的水已经凉了。白水心给她再倒了一杯热水，没有催促她继续讲。
翠翠哭了很久，直到烛火燃尽，白水心又重新点燃了一根替换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讲完，她抱歉自己的失态，努力压抑住汹涌而来的悲伤，又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在的地方是襄州城里，这个院子叫虞美人，而我们，是藏在这院子里见不得光的、供那些达官贵人肆意践踏的玩物。
他们高兴了就说着要给你赎个身带回去做个小妾，不高兴了你可能连命都没了。
我也许是最幸运的，闹得最凶，被打得最多，但是他们怕我伤了贵客，一直不敢让我出去伺候，只今晚把我带了出去。”
翠翠突然跪在了白水心面前，说道：“我本是打算今晚便了结了自己这条命，幸得恩公相救，翠翠愿当牛做马报答恩公救命之恩！”
白水心服扶起翠翠坐回凳子上，哭笑不得：“你这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重获自由身，转眼又要给我当牛做马，我这不是白白把你救出来了。”
翠翠见白水心误会了她，急忙解释：“恩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了，逗你呢。别想太多，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上船回家，至于其他人，我再另想办法。我就住你隔壁，若是害怕你就敲敲墙喊我一声。”白水心安抚了她几句，便要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