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划破,让血一滴一滴,滴在他脆弱的睫毛。
拿沾满血的指尖,在他们的眼皮上轻按,逼迫着闭眼,又不得不闻空气里的腐烂味。
入目的世界被红色包裹,然后看着他们神志溃散,弱小颤抖的身体只想后撤,可只能无力地摔倒在地,只能慌乱地蹬几下无用功。
等他满头大汗,快失去全部希冀的时候,再俯下身紧紧抱住他。
一只手,血淋淋地捧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另一只手强制地掐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啊,我当然会保护你。”
*
警笛不停地叫唤,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女孩跌坐在毛糙的水泥地上,遏制不住颤抖,眼睛前全是水雾朦胧,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子死死堵住,吸不进气,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
于是女孩只有努力张大嘴巴,让绝望和空气一起倒进身体。
她抓紧了唐睿哥哥的手,她唯一的依靠。
哭了很久很久,从歇斯底里到精疲力尽,又红又肿的眼睛,血丝从眼眶周围溢出,如蜘蛛结网一般爬满。
后来,蜂拥而至的警察要把爸爸、妈妈和唐睿哥哥都带走,女孩挣扎着奋力推开他们。
在影影卓卓警服的重影里,她没有看见希望。
只有一双眼睛。
单眼皮、眼角向下、很重的黑眼圈、道道皱纹,死死盯着她!
眼球内有赤裸裸的杀意!
女孩失控大叫,拜托警察赶紧抓他!
“快抓他!你们快抓他呀,他才是坏蛋,他才是真的坏蛋!!”嘶哑的叫喊冲不破迷障。
一如,警察根本没听见她的哀求,他们渐行渐远。
再也看不见家人的身影了,世界回归了平静,一片黑漆漆与空荡荡。
突然而至的面孔,笼罩在她的头顶,青的紫的红的白的……
女孩闭上眼睛,蜷缩在陌生中,双手一下一下敲打脑袋,一遍遍喃喃地重复:
“不要。”
“不要带走他们。”
……
这是陈萱宁十三年来一直重复的噩梦,像一个巨大的酷刑牢笼,残忍折磨着她,时时刻刻提醒她。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麻木地躺在床板上,窗帘隔绝了霓虹灯的热闹,却闻到一股腐烂味。
漠然的恨意一点点聚拢,迟早一天啃食掉陈萱宁的理智。
“你冷静一点!”
带着关切和焦急,一张模糊的脸渐渐浮现在梦里,看不清身影,却在散发温暖,一点一点变成明亮的茧包裹她,替她抵挡黑暗。
“她该是个明媚的人,值得拥有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我想给她救赎,却造了自己的深海。”
*
“狗东西,没本事还这么横,信我不打死你!”他真的被打死了。
“没出息!你有本事也来个第一啊,让我也可以长长脸,耀武扬威一下。”他真的成了第一,再没不是第一。
“喵……”没有再响起。
“哥哥,你在干嘛?”他掩盖了那时,谎言就开始了。
他想用墨浸染一张白纸,上面斑驳的黑影是他骄傲的成果。
“你为什么不拉着他、劝着他?”他纳闷啊,为什么你不拉着他、劝着他。
“往东方,总是会有太阳的,你看,不是吗?”可厚厚的阴霾笼住了太阳,它的光照不到身上。
……
……
……
冬天,南方城市的寒风扑面刮来,冰冰凉凉直接刺骨冷透了。
谁要是能在这种邪风下,还昂首挺胸,那可真是英雄。
都市的繁华热闹在夜晚总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有着无限活力的年轻人是这个城市心跳养料的主要供应商。
晚上的黑似乎只存在印象中和文学里,彩色的灯光束划开上空黑暗的天际,斑斓的霓虹灯积极参与这场狂欢。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踩上地铁站的下行电梯。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请站在电梯右侧,抓紧把手,依次排队,不要拥挤……”
药店门口的自动欢迎器一响,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方夏裹紧了衣服,脸藏进宽大厚实的帽兜,手上一袋各种味道的速食方便面。
他掏出手机,在亮起的屏幕上点点滑滑,时不时探头看看路边靠近的车辆。
一阵风吹过,地上稀疏的落叶沙沙摩擦过地面,方夏还是决定取消打车的订单,呼出一口热腾腾的气后,毅然走回家。
*
夜深了,月亮从浓云里钻出,很圆很亮。更深露重的荒野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芒。
都市里通宵达旦的年轻人,宽阔的马路终于不再拥挤堵塞,更多熄灯安睡的人家,城市的喧闹一点点褪去。
远处,一辆摩托车被踩下油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头盔下冰冷的眼神,笑意渐失。
无人在意的月亮更亮更圆。一片荒草丛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第一次注意到了月亮。
少女不甘的瞪着眼睛,眼睛下两道血痕,在惨淡的月色下映出了失焦扩散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