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欲无求,女人、钱财、声名、权力你都不在乎。”
他走到方奕面前,解下佩剑交给他:“凭朕尚方剑,上斩王孙贵胄,下惩贪官污吏,今交予卿。”
方奕浑身一震,尚方剑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焉敢不接?
他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顶,口呼万岁,接过尚方剑。
“无欲则刚,从今后,你就作朕的利剑!除痈疽,振家国,助朕一臂之力!”皇帝的话铿锵有力。
方奕再呼万岁。
皇帝亲自将他扶起,道:“你若有所求,可与朕明言。”
方奕握紧尚方剑,亦在心里反问自己此生还有何求?
倘若不是她强拖他下山,他大概会躲在寺庙里安静地度过余生罢?
“微臣别无所求,唯有一愿。”方奕道。
“什么?”皇帝问。
“她要正义,我还她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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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姝出狱已有数日,这日清早,有人敲门,她开门看到来人时,怔了一怔:“侯爷?”
方奕牵马立在屋外,头束玉冠,一袭墨衫,背着一个狭长的木匣子。
他不喜黑色,因此见他穿得一身黑,她大感奇怪,但注意力很快又被他背后那个显眼的木匣子吸引走了,想也不想地问:“你背的什么东西?”
方奕道:“一把剑。”
张静姝颇觉好笑,方奕从无佩剑习惯,但文人佩剑不稀奇,多半为了好看,可挂出来才好看,背匣子里算什么?
“干嘛不挂腰上?”她顺口问。
方奕不答,只道:“我有些要紧的事同你说。”
“进屋说罢。”张静姝将他请入内,斜眼瞟他,“少见你穿黑衣。”
“耐脏。”方奕言简意赅。
张静姝噗嗤发笑,古怪地看了眼方奕:“你今日有点怪。”以往他身上沾上一点灰尘,他都难以忍受,势必要清理干净,“耐脏”二字从他嘴里吐出,着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二人正说话间,周氏闻得响动,下了楼来,一见方奕,倏然泪涌双目,疾走而前,几乎直扑入他怀里,须臾泣不成声:“侯爷,侯爷……”
方奕略微退开,与她拉开距离:“你怎的在——”他看了眼张静姝,又没再问了,顿了片刻,问道:“还有银子么?”
周氏哭道:“吃喝都是夫人管的,没怎么花,还有。”
方奕从荷包里掏出两锭银子给她:“这是二十两,你拿着。我现下也无甚钱财了,没多的,别嫌少。若是不够花,我在王记钱庄户下应还剩着几十两银子,你自去取便是。”
周氏摇头道:“侯爷,我不要银子……”
方奕叹了口气:“可我能给你的,只有银子了。”
周氏哭得肝肠寸断。
方奕于心不忍,别过眼去:“既然出了侯府,就别再惦念我了,好好过活罢。”
周氏哭着来拉他的衣角,他侧身避过,蹙眉道:“莫要如此。”
周氏跪坐在地,痛哭失声,绝望而无助地看着他:“侯爷,你对我……当真再没半点儿情义了?”
“我此生姻缘已尽,尘缘已了,待此间事了,仍要出家去。你……”方奕目露怜悯之色,“放下罢。”
“姻缘已尽?尘缘已了?”周氏面色一白,不甘地道,“那夫人呢?你为她连命都肯舍,难道心里也没她么?怕是深爱而不自知罢?”
方奕恼道:“别浑说!”
张静姝亦恼了:“你们俩吵架别拉上我!”
方奕不愿在此多耽,对张静姝道:“去别处说罢。”
张静姝火大地一甩袖子,到马厩牵了马,当先而去。
她骑术精湛,这般撒丫子狂跑一气,方奕竟追不上,只好叫道:“等等我!她说的浑话,你同我置什么气?”
张静姝勒马回头,气呼呼地道:“你尘缘没断干净,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方奕被她粗鄙的话逗得失笑,旋又微觉窘迫:“这是……什么鬼话?”
张静姝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说错了?我可不就是在给你擦屁股?我一个被你休掉的弃妇,还得给你养着小妾?什么道理?冤大头的头都没我大!你怎么不惦记着给我点银子?我有钱我活该?”
“你——”方奕语塞,“我——”再度语塞。过了一会儿,他又从荷包里掏出两锭银子,一咬牙道:“我只有这些了,全给你罢。”
张老板不屑一顾:“还不够我家阿兰的饭钱!”
方秀才气节犹在:“你怎能因为我穷就看不起我?岂不闻,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②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张静姝多半会置之一笑,但方奕如是说,她笑不出。
张静姝收起玩闹之意,正色道:“侯爷,有何要紧之事?”
方奕下马:“到僻静处说。”
二人行至一处墙角,方奕四顾无人,方道:“我查到了一些事,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张静姝点头道:“我也有许多疑问想找你问清楚。”
方奕道:“你先问。”
张静姝便问道:“那晚你跟方之渊说拿到了他的罪证,你手上有什么证据?而且那时你在牢里,怎么搜集证据的?是了,你怎么出来了?土地案结了么?还是又是特赦外出?”
方奕揉了揉眉心:“你让我回答哪个问题好?”
张静姝道:“那……”
方奕道:“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罢。我手上确有叔父的部分罪证,虽不全,但可以推断出一些事的因由,所以那日才拿话套他。可他一死,线索又断了,案子又没头绪了。他死得太蹊跷了。是了,那几份账本,你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张静姝道:“是阴阳账。”
方奕紧跟着问:“差多少?”
张静姝深吸一口气,竖起两根指头:“两千万两,这已经够满门抄斩几回了。”
方奕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了,你务必将账本收好,这应是个关键证据。”
张静姝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