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之名,落人口实,凭白给自己添麻烦;若放过张静姝,任由老九将她带走,一来扫他威风、难以服众,二来显然老九被这女人迷得颠三倒四,为了她都敢跟他掀桌子了,将她交给老九,谁知道她又会给老九灌什么迷魂汤?这次敢刺杀他,下次还敢干什么?
将她交给方奕,确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一来,方奕是钦差,名正言顺,于理不亏,他对下有交代;二来,事急则缓,将她这个烫手山芋甩给第三人,他和老九也有缓和的余地,不至于非得斗个胜负,甚至擦枪走火,轰个你死我活。
北燕王有了决断,当即道:“长宁侯既是奉圣命查案,小王自该予以方便。人,你带走罢。”
“多谢殿下。”方奕说罢,不徐不疾地走向张静姝。
朱九忽跳下马,疾奔而至,拦在张静姝和方奕之间,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他为救她不管不顾、赌上所有,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人截了去,这人还是方奕,让他如何甘愿?
方奕面色骤然一冷,手按在剑柄上,淡淡地道:“殿下,请你让开。”
朱九自然注意到了方奕按剑这个饱含威胁意味的动作,但未放在心上,甚而嗤地一笑,他倒不信,方奕为了跟他抢个女人,敢拔尚方剑。
唰——
银光乍泄,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尚方剑遽然出鞘。
方奕剑指朱九,冷冷地道:“殿下,请你让开。”
朱九错愕良晌,方怔怔道:“你疯了,真是疯了……”
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动用至尊权柄。
朱九木愣愣地盯着方奕,忽而发出一声蔑笑:“你还敢用它杀了本王不成?”
方奕淡静若水,微微含笑:“殿下想试试么?”
北燕王沉下了脸,事至于此,一个收拾不住,便会演变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朱九若和手执尚方剑的方奕动上手,势必造成至少必死一个的结果。
“老九,让开!”
朱九攥紧拳头,恨恨瞪着方奕,仍不肯让。
北燕王喝道:“你若不让,我便将她斩了!”
朱九强忍满腹怒火,侧身让出半步:好歹三哥松口了,把她交给方奕,总比眼睁睁看着她死强些。
方奕收回尚方剑,俯身抱起张静姝。
朱九怒火中烧,咬牙切齿:“你别碰她!”
方奕看也未看他一眼,波澜不惊地道了句:“她若能走,我也不想费力。”他恍似想到什么,淡然一笑,睃向朱九,眸子里满是挑衅之意:“或者我在她脖上栓条绳子,拖了她走?”
朱九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直将拳头捏得咯嘣响,恨不能一刀劈了方奕。
方奕抱了张静姝上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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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方宅。
大夫号过脉后,满面喜色:“夫人受的只是皮外伤,没伤到根本,修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方奕松口气,淡笑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大夫笑道:“侯爷,夫人有身孕啦!”
方奕的笑一霎凝在脸上,他直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中般,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除了浑身的麻。过了很久,他脸上那抹狼狈的笑才荒凉地谢去,他想抬一下手,可整条手臂、包括手指都仿佛冻僵了似的,又冷又硬,竟是动弹不得。
“侯爷?”大夫唤了一声。
又过良晌,方奕才敛了眸子,掩去情绪,喜怒莫辨地道了句:“我知道了。”
大夫建议道:“夫人受了外伤,身子骨虚,又是头三月,容易滑胎,我开副保胎的药来,每日煎服三次,先服上七日,若有异常,再来找我。”
他正要落笔时,方奕忽抬眸看向他,平静地道:“开打胎的药。”
大夫一愣,大抵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不接话。
方奕冷静地重复了一遍:“开打胎的药。”
大夫又是一愣,医者仁心,不免迟疑,言辞不再有所保留,据实以告:“侯爷,夫人眼下身子太虚,已有流产先兆,若再强行打胎,伤了元气,极有可能以后便怀不上了。”
“我说得不够清楚么?”方奕冷睨着他,面若冰霜,“开打胎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