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地绎镜啰里啰嗦地说这个“气味”那个“气味”,幼蕖有了点猜想,一抬头,见卢潇潇走近了石台正欲瞧个究竟,赶紧伸手拉住。 卢潇潇猛然醒悟,及时住了手: “幸亏你在旁边。不然,我这毛手毛脚的!” 她这才发现石台上刻有一圈浅浅纹路组成的凹槽,只是纹理极浅,又有血迹斑驳,一时没发现。 这纹路古怪,只怕是什么法阵之类。 幼蕖笑笑: “也不一定有事,只是谨慎些没大错。我怕这石台留了记号之类。只看,勿要动手,也莫太靠近。要动手,也等一等再说。” 两人沿着密室四壁转了一圈。 四面摆着的都是铁木架子,架子上满满的数排密封铜罐。又敞着不少箩筐,装的竟然都是山参、鹿茸、熊血之类的大补之物。 角落里一只小缸,上方伸出一支铁管,沥滴流下的竟然是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已满溢,却不见漫向室内,听得缸下微有淙淙之声,料得自有排水之管道。 这密室处处安排妥当,便是与外头断联半载数月,也能保存生机。 这城主府先人,真是为后人安排得极为周全稳妥。 缸旁边有一只熄了火的小炉,炉上安坐着一只药罐,尚有余温,罐中虽然空空,但已被药色渗得黑乎乎的,应该是只老药罐了。 卢潇潇回头看了一下台子上那个面貌酷似游玉成的人,他泛着油光的嘴角残留有一滴药汁,看起来,此人饱餐一顿后又服了药,情形甚是古怪。 她是何等敏锐之人,又是出身荣山派,当下便辨别出,那滴药汁的气味与这药罐之中的残余气味正相同。 这是图什么? 她指了指石台上那人的嘴角,幼蕖与祈宁之也注意到了,交换了一个值得深思的眼神。 祈宁之琢磨:将这人当囚徒一样的绑着,却又用名贵的补药喂着。是欲其生呢,还是欲其死?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卢潇潇,却招来卢潇潇鄙视地一笑。 这还不明白? 尸宅树! 卢潇潇懒洋洋地做了个口型,要是这样还不懂,笨死算了! 幼蕖看着面前两人的眉眼官司,暗暗发笑,开口提醒道: “夜间,游书华亲自取了一盆血水去浇在那尸宅树下。” 祈宁之恍然大悟。 尸宅树要人的血肉供养,石台上这人,定然就是那树的供养来源了。 所以,要用好药好食地养着这人的血气,然后,用这“游玉成”的血肉去培育那株尸宅树。 那株怪树有被砍斫痕迹,其枝叶的归属,这城主府料来也无其他人敢用,十有八九,是外头的那个“游玉成”用了。 所以,根据这尸宅树的用途来反推,其枝叶是可替代断肢残躯的,外头的“游玉成”好端端的没残废,金尊玉贵的也不可能受伤,却日常用这尸宅树的枝叶…… 难道,外头的游玉成,身体的某一部分,甚至很大部分,是这尸宅树所化? 为的就是……要一副与真实的“游玉成”一模一样的躯体! 所以,密室之内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游玉成么? 祈宁之的眼神从涣散到凝聚,从纷乱到清明,不过是一瞬的事。 卢潇潇悄悄对幼蕖低语: “这傻样儿,也配做你的祁大哥?还是等我回荣山派,给你找一个好大哥算了。” 祈宁之虽然不知卢潇潇在挖他的墙角,却也知道此人没好话,就那眼神也能看出了。 果然俗话说得好,好男不与恶女斗。 “外头那个游玉成,多半是假的。只是,如何才能叫破他的身份呢?”卢潇潇犯起了难,“我们总不能严刑逼供。” 祈宁之闻言一笑,虽然无声,却引起了卢潇潇敏感的一瞪眼。 祈宁之又是宽容地一笑,在卢潇潇眼中,这却更气人了。 “莫非你知道法子?”卢潇潇反问。 祈宁之笑而不语,慈和得像尊菩萨,包容着卢潇潇的咄咄逼人。 他当然知道,不然,小九学了大半夜的“晓梦术”是干啥呢? 幼蕖望着那个躺在石台上的人,略一沉吟,道: “两位,帮我看着点。我要探一探此人的梦境。” “哦?”卢潇潇一怔之后随即答应,她却不知,小丫头几时还会这神通! 她忍不住又瞧了一眼祈宁之,见对方一派“正当如此”的神气,还微笑着瞟了她一眼,不由气结。 正事要紧,不争闲气! 卢潇潇撑开青云障,护在幼蕖身边。 祈宁之自觉走到密室门口,留神外头动静。 幼蕖勤学苦练大半夜,他隐在一旁听邝沅与小九对答,也大致晓得了那法术的情形。 此时,石台上那人昏昏欲睡、神智不清,正是用晓梦术探其脑中记忆的好时候。 晓梦术其实是借助对方心境特点,编织一条“引子”,让对方被这条“引子”牵动,进入施术者需要的境地。 若丰阊谷棋局,邝沅对幼蕖所施为,便是希望对方顺着她的想法而放弃夺旗。 此时,幼蕖所施为,应是试着去勾起对方的回忆,以观其过去之经历。 “是耶非耶,梦耶醒耶……” 幼蕖手指轻弹,极微弱的几星微芒飞出,瞬间隐入石台上那人的头部。那人口唇微翕了两下,本就昏暗的眼神愈发迷离,一两息的功夫就阖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卢潇潇警戒四周的同时,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当即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