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纱帘似雾低拢,庄云旗半靠着床头,神情晦暗不明。 “嘘,方姑娘来了。”外头的下人一阵窸窸窣窣,随即换了副嘴脸,“方姑娘,我们公子恭候多时了。” 门帘掀开,天光涌入。 窈窕身影背光而来,离得近些,他才看清方映雪素面朝天的脸,轻声道:“我还当你不会再来了。” 方映雪莫名其妙:“你怎会这么想?” 她反思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不知何处做错了,才给人留下过河拆桥的印象? 庄云旗漆黑的瞳孔中暗涌滚动,一眨不眨看着她:“听下人说,我父母这些日子迁怒你,我代他们给你道歉。” 原来是为这。 方映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当是什么事,大人和伯母也是关心则乱,何况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 即便她不满,也不能斤斤计较。 “还有。”方映雪坐下,郑重其事看着他,“若有下次,你只管以自己为重,不必管我。” “可是,我怎舍得弃你不顾?” “你……” 不等她出言打断,庄云旗一鼓作气:“恕我无礼,方姑娘,其实我心悦你已久。” 在此话脱口的刹那,他心口骤然一松。M.. 终于说出口了…… 他憔悴的面容飘上霞色,万千期待藏在舒展的眉眼中,竟有些结巴:“若你愿意,我会一辈子待你好。” 灯影朦胧,更添几份暧昧。 一屋暗光悄然映出方映雪如画的眉眼,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让庄云旗的心化为一池春水,情不自禁伸出手。 “方姑娘。” 然而下一瞬,方映雪的言语化为利剑,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美梦:“庄公子,我不愿意。” 庄云旗指尖一颤,心口像被双无形的大手攒紧,剧痛流遍四肢百骸,面上血色尽数褪去。 方映雪心中不忍,可长痛到底不如短痛。 她放在膝上的十指纠缠在一起,毫不遮掩的和庄云旗对视,字字清晰:“庄公子是个君子,可并非我的良人,你我还是做朋友吧。” 虽然早有预料,可庄云旗不甘心就此作罢,很快强颜欢笑:“若你是因林公子而又顾忌,我可以等你。” “并不是他人的原因。”方映雪莞尔一笑,坦荡极了,“只是感情之事,要你情我愿,我对庄公子感激不尽,又将你视为至交,却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他说得十分明白,不给人半点念想。 凉风无孔不入,吹得庄云旗面色煞白,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良久才挤出几个字。 “是我冒昧了。” 一墙之隔。 庄洛颜屏息凝神,做贼似的偷听里头的动静,露出一个畅快的笑。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她庄家是高门大户,可不是她方映雪能高攀的! 将这些说得一清二楚后,庄云旗始终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方映雪再留也是无益,垂首告辞。 “我还有事,庄公子好好休息。” 庄云旗目送她渐行渐远,身体像坠入窖中,只余一片冰冷。 窗外春风十里。 方映雪裙摆扫过青砖,顾湘早已经等候在外,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盒子,一直在东张西望。 简直将“欲盖弥彰”写在了脸上。 方映雪实在没眼看,几个大步走到她身前:“我命你准备好的钱,都在此处了吗?” “嗯!”顾湘怀揣着二十两黄金,生怕被贼人惦记上,声音压得极低,“方姐姐,我们现在过去吗?” “走。” 看她已累得两手颤颤,方映雪大发慈悲,从她怀里接过箱子,一前一后的去了被烧了铺子。 几日已过,铺子被烧后的狼藉还未收拾干净。 残垣断壁就横在街边,几个眼熟的左邻右舍早早守着,只等两人过去,就围上来七嘴八舌道。 “方老板,给我们的赔偿金可带来了?” “我等了这几日,都不见影子,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赶紧的……” 一群人像是百蚊齐鸣,聒噪极了,方映雪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银钱我已带来,你们放心就是。” 众人才静了片刻,伸长脖子盯着她。 “快拿出来。” 一群人把方映雪围得水泄不通,不明所以的路人还道有热闹可看,跟着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方映雪先将一群人引进店里,这才打开箱子。 里头的金光闪闪溢出,险些闪瞎了一群人的眼,争前恐后的伸出手,方映雪急忙拦下。 “诸位别急,我少不了各位的,一个一个来。” 这次被牵连的是左右四户人家,方映雪一家给了五两黄金,几人放在牙间一咬,顿时眉开眼笑。 “好好好,方老板不愧是个爽快人。” 这些钱用来修缮铺子绰绰有余,众人占了天大的便宜,本是心满意足的,直到一个妇女左推右搡挤上前。 “方老板,不是我说你。”妇女生得膀大腰粗,两手叉腰对方映雪横眉竖眼,“就这点钱,你也想打发我?” “哎!”顾湘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她气冲冲要和她理论,怎料被方映雪拎鸡仔似的拽住后领,把她往后一丢,抬眼和妇人四目相对。 “那依婶子之见,我应该赔多少?” 妇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高高昂起头:“你赔的钱是够修缮铺子可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