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雪寻着林砚的痕迹,一路追到洛神医的住处。 灯影被窗纱筛去,落到地上影影绰绰的,她走近时,正好听洛神医一声长叹,语重心长道。 “你这是暗疾发作。那时你去取凤凰草,受的伤本无大碍,你却昼夜奔波,回来后又一拖再拖,再不好好养着,恐怕于寿命有损。” “轰隆”,方映雪脑中惊雷乍现。 她无声无息立在窗外。 里头的人并无察觉,林砚闷闷咳了声,声音被风一吹即散:“我知道了,别叫方姑娘知道,否则她定会自责。” 他这个傻子! 方映雪心口酸涩难言。 里头的洛神医也摇头叹气,暗道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你为她煞费苦心,为何还未在一起?” 他都恨不得成为月老,直接将二人送入洞房。 林砚轻轻一笑:“我一直觉得,她兴许并非凡人,才会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且一一实现。” 还有那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道具。 不像凡人之物。 可他只是万千寻常人的其中之一,林砚垂下乌睫,自嘲道:“我只是一介俗人,如何配得上她?” “你们情情爱爱的,老夫也不懂。”洛神医拿出药丸,丢入碗中加水融化,清澈见底的水眨眼就漆黑如墨。 他将碗递给林砚:“不过老夫知道你若再不重视自己的身子,可真的命不久矣了。” 林砚接过去一饮而尽,没说话。 洛神医也不在意,转身往外走:“我去给你烧些热水,你先歇息片刻。” 吱呀—— 方映雪恍然回神,要躲已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和洛神医对视,后者动作也是一滞。.. 两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林砚若有所察的看来:“怎么了?” “没什么?”洛神医神色如常地带上门,食指一点院歪,方映雪心领神会,到街上等他。 街上已是空无一人。 夜风微凉,方映雪穿着单薄却不觉冷,胸口情绪翻江倒海。 洛神医慢悠悠走出来,笃定的语气:“你听见了?” “是。”方映雪语气不明,只是问,“不知洛神医可否如实告知我,他情况究竟如何?” “十分不好。”洛神医神色不似作伪,郑重其事道,“他从鲛鲨口下险险逃生,又能好到哪里去?” 能捡回一条命,就是万幸了。 方映雪辨不出心中是酸甜苦辣,下意识地搓着衣角,良久才问:“还能治好吗?” “那是自然,你没听过能活死人肉白骨?他这个更不足为惧了。”洛神医看着她一瞬间亮如星辰的眼,好整以暇问。 “只是,你能给我什么呢?” 方映雪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从身冷进了心里。是啊,她并无所长,唯有一个系统…… 不对,系统! 她灵机一动,匆匆对洛神医说了句“你稍等片刻”,然后朝无人的巷子深处跑起,不一会就去而复返。 洛神医莫名其妙地看她:“你做什么?” “神医你看!” 方映雪张开手心,上头赫然是个晶莹剔透的小柱,里头刻有数字和水银,是体温计无一人。 然而洛神医不知这是何物,颇为稀奇的来回打量,没有贸然是手:“这是何物?有用何用,莫不是宝石?” 这个猜想占了上风,他顿时冷哼一声。 “我不爱金银宝石,这可不足以让我心动。” “并非是宝石。”方映雪拿着体温计比划,细细解释,“此物名为体温计,是测量体温所用。” “当下测量体温,大多以手背感知,可受天气影响,总是不太准确,可用此物就不同了。” “若用这个道具夹在腋下片刻,再拿出去,若里头的水银停在数字三十六和三十七之间,便是正常体温,超出或低于都是异常,洛神医觉得如何?”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话,大气也不喘。 可于洛神医而言,过于晦涩难懂了。 他反复放在舌尖咂摸半晌,才将信将疑的问:“此物真有那么厉害,为何老夫从未听闻。” “因为此物只有我一人有。”方映雪挺直腰杆,格外有底气,“若神医不信,尽管去一试。” 沉思片刻,洛神医当即点头:“也好。” 他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何神物。 他脚步一转进了屋。 寒风阵阵,方映雪在外心急如焚,连脚下几块砖都数得一清二楚,才见洛神医满面红光地走出,开口就是。 “此物果然如你所言!” 看他显然已经心动,方映雪长吁出一口气,“实不相瞒,这等奇物,我还能制出许多,若你治好林公子,我必会报答你。” “成交!”洛神医当即道。 方映雪彻底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洛神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体温计,忽然生出一种感叹来:“难怪林小公子说你不像凡人,果然如此啊!” 这一夜无人入眠。 天光即将大亮时,方映雪匆匆寻着来路回去。 路七一行人还在原地等待,她含糊敷衍了他几句,躺回马车呼呼大睡。 再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暗卫正好掀帘进来:“方姑娘,你总算醒了,主子还未归来,他穿消息说让我们先带你回工厂。” “什么意思?”方映雪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都几个时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