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饭点,翠云楼内座无虚席。 听见异声所有人循声看去,就见地上两个人影,如蚯蚓在滚动,其中的庄知府满口血腥, “大人!” 随从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他。 庄知府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内像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起身后捂着胸口一咳,吐出裹着血丝的牙齿。 陶启蛰也踉踉跄跄地起身。 “好端端的,老爷怎么总是平地摔跤?”下人给他拍去衣的灰尘,随口道,“这短短几日,都两次了。” 说这些人,听者有意。 庄知府浆糊似的脑中灵光一闪,还未深思,洛神医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林砚,你想抛下我,我可不依!” 他走远之后,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他又追着两人的后脚寻来了,不想一进门就见两人血淋淋的人,被吓得连退几步。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庄知府面色更黑了。 好在洛神医定睛一看,终于认出眼前是何许人也,当即咧开嘴笑了:“呦,是我眼拙,原来是你们两位啊。” 陶启蛰面上无光,捂着脸想走。 不想洛神医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嬉笑道:“陶老板,急什么呢?老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果然有几分道理的,你说可是?” 他就差把幸灾乐祸二字写在脸上了。 陶启蛰把手甩到身侧,当即也不忍了,怒目而视:“好啊,今日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一挥手,几个小厮步步逼近洛神医。 洛神医连眼皮子都不眨,语气倨傲:“就这几个烂鱼烂虾,也想动我?”说完一挥衣袖。 一片白雾自他袖间散开。 所落之处,如蚂蚁食肤,痒意瞬间布满四肢百骸,小厮嚎叫着倒了一地,连陶启蛰都不得幸免。 “好痒!好痒,你做了什么……” 陶启蛰在地上扭曲挣扎,双手将皮肤挠出道道红痕,庄知府觉得丢脸,转头怒斥。 “还不快将陶老板扶起来。” 下人七嘴八舌的照做,庄知府阴冷的目光似条毒蛇,退出去前,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在他看来之前,林砚一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纵身跃向窗外。 下一刻,两人已站在翠云楼对面的楼顶。 自始至终无人察觉。 翠云楼内是形形色色的人,庄知府打量一圈,并未看见个面熟的,难不成是他多想了? 他压下满肚疑惑,挥手下令:“回衙门。” 楼顶。 青苔布满碧瓦,方映雪脚下不稳,辛亏被林砚及时扶住,居高临下,两人看着一群人远去。 林砚半眯起眸:“他定是起疑心了。” “嗯。”方映雪忧心忡忡的叹气。 都说地方官是平民百姓头顶的天,可如今她将这天得罪了个彻底,往后还有好果子吃? 思及此处,她忽然起了疑心。 林砚察觉道她若有若无的审视,高高挑起眉:“为何如此看我?” “你……”方映雪眸光一闪,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不会是,故意为之的吧?” 林砚一时不解她意。 两人目光撞入对方眼中,方映雪心一横,索性把话说的更直白:“你是不是是想借今日之事逼我前往京城?” 她并非是空口怀疑。 一来林砚平日并非意气用事的人,今日却几次给对方把柄,二来他并非轻言放弃之人。 如此一来,由不得她不多想。 林砚面色沉下,直勾勾看着她:“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方映雪莫名不敢和他对视,垂首道:“我只问你是不是有意为之。” “若你疑心,即便我解释,你也不会信。” 林砚忽然觉得好笑。 他虽非君子,可从未对她耍过心机,她却三番两次疑心他。 寒风凛冽,吹得林砚胸中空荡荡的,他摇头苦笑:“今日我意气用事,是我的错,可我从未想过以此逼你。” 方映雪贝齿咬住下唇,没说话。 她心底的疑惑如同落在心底的种子,顷刻成苍天大树,并非是他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 林砚心知这一点,叹息声几不可闻:“你若仔细想想,就不会疑心我……毕竟你注定不会与庄知府长久来往,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何出此言?” “因为庄云旗对你有情意。” 林砚把手背回身后,语气听不出喜怒:“庄知府家风严格,他虽一时喜欢你,却绝对不能容忍儿媳抛头露面。” “长此以往,你和他的矛盾只会有增无减。” 以他的心思手段,就算有心,也能徐徐图之,何至于如此心急? 方映雪良久无话可说。 “你还是不信我。”林砚笑容苦涩,紧绷的身体好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弦,隐忍地撇开头。 “也罢,你今日自己归家吧,我先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说完,他纵身一跃。 等方映雪如梦初醒时,眼前哪还有他的半片影子?再看脚底几丈高的虚空,她欲哭无泪。 你走就走,倒先把我带下去啊! 她立在寒风萧瑟中,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楼顶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