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城仰天长叹众人皆醉我独醒,愈发被激起好胜心:“萍水相逢,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你说,你为何断定她清白无辜?” 男人顿时卡壳了。 瞧他一袭长衫做读书人打扮,陆南城哼笑一声,傲然抬头:“亏你还是读书人,竟如此糊涂!” “你!” 书生空有一身傲骨,这时自然气恼,非要和他杠上了:“那你也说,为何空口说她想攀高枝?” “自然是经验之谈。”陆南城见多了莺莺燕燕,自信得很。 若是女子真愿意为婢,方才就不会避而不答。 由此可见,想为妾才是真。 见书生忿忿不平,他桃花眼挑出一抹不怀好意,明里怂恿:“你若真想救她,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书生信心满满,若是在能力范围内,他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英雄救美! “你只用问她一言。”陆南城隔空一指女子,笑吟吟道,“若你给钱,她可愿意与你归家?” 他料定了女子不会同意。 书生寒窗苦读,以后是否金榜题名还未可知,大多会清贫一生。 若女子同意,陆南城还会高看她一眼,再赔礼道歉。 书生说做就做,白净的面上浮上几片红意,对着女子拱手做揖:“若是姑娘愿意,我必定好生让伯父安葬,往后好好待你。” 女子垂着头,瞧不起是何神情。 在众人目不能及处,她的目光饱含算计,抬头时换上欲泣不泣的神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果然不应!陆南城像是之大获全胜的斗鸡,眼角眉梢尽显得意。 可,女子却像受了天大委屈,泪珠滚滚垂落:“既然公子苦苦相逼,那我随父亲去了就是!” 说完,如飞蛾扑向墙柱! 众人眼疾手快,手忙脚乱的拉住她,才免了血溅当场,一边好生安慰女子,一边厉声斥责。 “这位公子,我看你身份不凡,为何偏要对个女子咄咄逼人!” 陆南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玩味勾起嘴角:“行,你们愿意信她,那信就是,小爷我不奉陪了!” 本是一腔好心,就当喂了狗吧。 他脚步一转就要走,书生却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要一个交代:“你就打算这么走?天下没这般好事。” “那你打算如何?”陆南城是被千人追捧的世子,本就没有好性子,如今更是恶上心头:“要不我如了这小娘子的愿,将她买回去,锁在床上日夜疼爱,这般你可满意?” 书生脸皮不及他厚,顿时羞红了脸。 这人、这人满口荒唐,连礼义廉耻不顾了!书生气上心头,挥起一拳落在陆南城脸上:“休要出言不逊!” “好啊你!”陆南城忍无可忍,也回敬了一拳。 “打人了!打人了!” 街角吵吵嚷嚷成一团,方映雪看够好戏,这时才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有话好好说,二位何必动手动脚呢?” 林砚顺势飞身上前,拎着小鸡仔似的分开二人。 陆南城揉着脸颊肉,突出一口含血的吐沫,气冲冲道:“嘶,你敢动小爷动手,可知小爷是何许人也。” 银铃似的清脆笑音自身后响起,像是笑话他,陆南城又气又恼地回头,一看却变了副脸。 “方……方姑娘?”他语气迟疑。 “是我,陆世子巧啊。”方映雪点头肯定自己的身份,笑意满满,不过眼下并未叙旧的时机。 她转头端详捂脸痛哭得女子,半蹲下和她平视:“姑娘的孝心可歌可泣,令人动容,方才是这位公子不对,竟恶言揣测你。” 陆南城还以为她是助他一臂之力,感情也是为来虎作伥的? 他顿时不乐意了,正想说自己看错了人,方映雪清浅的目光一扫而光,按下了他的一肚子火气。 “陆世子别急。”她道。 陆南城哼哼唧唧的住口了,方映雪回过头,递给女子一方手帕:“姑娘丧父,的确可怜,不过……” 方映雪话锋一转,慢悠悠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话糙理不糙,人死后不论棺材还是坟头,都已是云雨,姑娘不如听我一言。” 女子不知不觉停住了啜泣,紧蹙柳眉打量她。 直觉告诉她方映雪并非是帮自己。 可女子只能硬着头皮问:“什么法子?” “就如你方才所愿,一头撞死。”方映雪神色诚恳,不会让让疑心她在玩笑,四周顿时哗然。 方才还说这女子是个明事理的,可这说的什么话? 实在太过分了! 书生怒目而视要理论,却被铜墙铁壁似的林砚挡住,方映雪趁此良机一口气把话说话。 “你父亲爱你,自然更希望你干干净净的走,而非为了他身后事委曲求全。”方映雪睁眼说瞎话,拍了拍女子僵硬的肩膀。 “你若真孝顺,不如随他去,还能一起投个好胎,何况你洁身自爱,定不会愿意为人妾室,受一辈子委屈,可是?你放心去,你和伯父的身后事,我定会安排妥当。” 一番话将女子高高捧起,让她骑虎难下。 分明是歪理,其余人细品竟然也深以为然。 为了那一口薄棺,实在不值得。 方才还怕女子寻死的人纷纷后撤,可女子迟迟不动,面上血色全无:“不,我,我不要死,我不……” 这一贪生怕死,就被陆南城抓住了破绽,大声嚷嚷:“你不死,方才的孝心就是装模作样了!” 哪有愿意卖身葬父,却不愿意为父去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