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嬉皮笑脸道:“公子,你赢了许多,怎么不继续玩一玩?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 若是方映雪傻,还真信了他们的邪。 赌坊能一直让人输多赢少,自然是有见不得人的手段的,若是方映雪转头回去,恐怕要进了他们的杀猪盘。 仗着有路八路八,她不慌不忙的回视:“可惜吗?” 不等打手回答,方映雪笑里藏刀道:“我觉得足矣,不过苏家若是输不起,尽管强留下我。” 说到后头两句,她故意抬高声音,让在场人清晰耳闻。 打手们的面色已然沉下。 赌坊开门做生意,图的是一个长长久久,若是落得一个不许人赢着走的名声,往后谁敢再来? 若他们再拦,就是因小失大了。 方映雪吃准了这一点,有恃无恐,果然,打手僵立半晌,最后也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咽下。 “让、路。”打手之首盯着她,一字一句对手下道。 其余人退开到两侧,方映雪大大方方自其中穿过,出门左拐右拐,最后寻到宅行找牙人。 一直到此处,路八还不懂她意欲何为。 路八藏了一肚子疑惑,方映雪却像真要在此处定居一般,兴致勃勃随牙人看房,买下闹巷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她痛快付了全款,牙人数着银票喜笑颜开。 待他心满意足离去后,路八终于忍不住问:“姑娘,咱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路九连连点头,他也有此疑惑。 方映雪站在檐下用手逗鸟,早知她会有此问,云淡风轻问:“你是想问我,既然平安无事,为何不回京?” “是。” 这就是路八的言外之意。 方映雪收回手,理平袖上的褶皱,活似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我如今回京,又有何用?” 路八张口欲打,怎会没用呢? 谁都知道主子对她一往情深,无她在身边时,夜不能寐,若她回去,主子就不必日夜提心吊胆了。 这些方映雪何尝不知? 只是…… “若想真正解他烦忧,要从长计议。”方映雪抬头看天光中檐缝落下,心中一片清明。 “如今三皇子和太子分庭抗礼,即便林砚为太子办事,可总有太子力不能及时,到时他只能为人鱼肉。。” “人心会变,可只有势力为自己所用。” 经此一次教训,方映雪明白两人应当早做准备,不至于像这次,无人可用。 路八还是似懂非懂:“可是主子有暗卫营……” “不够。”方映雪直接打断她。 暗卫营可以替林砚杀人,能护他安危,甚至打理生意……可,唯独不能在朝堂对他有所助力。 而如今,林砚的战场就在朝堂。 路八听完这些,依旧难以理解:“那再不济,也能从京城找来,为何要千里迢迢来钱塘。” 就算方映雪达成所愿,往后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殊不知这些方映雪早已考虑过,只是不答反问:“京城权势错综复杂,你又怎知何人能用,何人不可用?” 话至此处,路八终于才知她的用意。 方姑娘用心良苦啊! 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免了林砚后顾之忧,路九感叹不已,主子能娶她为妻真是三生有幸! 说到主子,路九才想起一事。 他一只手摸向怀里,掏出一封信:“属下都忘了,这是主子前两日飞鸽传书给姑娘的信。” 那时几人还策马在路上,他本想中途休息时再转交给她,不想忘到了九霄云后。 方映雪拆开信封一看,上头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我已开始清查田产。 她慢吞吞折好信纸,目光荡向北方,只愿他一切顺利。.. 约莫上天有灵,林砚清查田产虽遇不少波折,可并未遇到大风大浪,其中的功臣为靖国公。 圣上待他敬重有加,世家更少不得给他几分面子。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忙着理干净自家的一笔笔烂账,来不及理的,就只有被打入大牢一条路。 最先被林砚开刀的是一户落魄贵族。 这家人强占农田,为不交税,瞒地不报,证据确凿,听闻自家漏了把柄,家主一开始还不以为意。 “咱们家祖上有功,即便如今落魄了,那也不是林砚可以比的,瞧瞧,他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拿我们如何。” 然而,这点信誓旦旦很快一去不复返。 眼看自家人一个个落狱,自己也在劫难逃,家主终于慌了,趁着夜黑风高去找林砚。 可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拒之门外。 书房内灯火通明,林砚端坐书桌后,头也不抬:“有什么可见的?不过是无路可走,想来我这讨一条生路罢了。” “是。”路七低声应是。 白纸黑字铺满桌,账本摞得比人还高,路七没再拿这些事烦心他,转身去打发来者。 不一会儿,他就去而复返。 这次他手上多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双手递给林砚:“主子,钱塘那头传来的信。”看林砚并未抬头,他补上一句。 “是路八的信。” 路八被派去找方映雪,如今传信回来,定上有了消息,林砚立即放下手上的活,拆开信逐字逐句看完。 满满当当三页纸,路八写尽了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自然,没略下赌坊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