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禾恍然大悟,难怪梁王说,没有晏既明,自己可能连命都没有。
原来皇帝存了杀意,若是梁王当日看过信,知道信是皇帝所写,便真正中了皇帝的计,再无活着的可能。
可是晏既明是皇帝的人,他出手帮梁王,岂不是与皇帝作对?
元时禾忽然想起来,今日来晏府时,林管家说晏既明因什么事,被皇帝罚在南薰殿修缮礼制——
原来是因为梁王的事。
元时禾不由望过去,他神色如常,同往日那位侍弄权势的人并无区别。
他为什么要帮梁王呢,她想不出理由,只觉得他越发教人捉摸不透,像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又有些不像。
晏既明视线落在她头顶,那儿飘了片落叶,他正要伸出手去,被莽撞清亮的少年打断。
元岁丰蹦蹦跳跳跑来,双眼亮晶晶地问道:“老师,小盒子好可爱,能不能送给我呀?”
元时禾见他灰头土脸,却满脸高兴,跟个傻子一样,不解道:“小盒子是什么?”
晏既明在元岁丰开口前,抢白道:“小东西在我这里习惯了,岁丰若喜欢,下次抄完书了再来看。”
元岁丰知道会被拒绝,毕竟那小东西在晏府养得极好,他还没见过恩师对谁这般细心,只是刚刚被萌到没忍住,但没想到晏既明会提起抄书的事,他嘟着嘴认命地应声,偷偷去拉元时禾,示意她一起离开。
元时禾眯了眯眼,他们明显有事瞒着自己,似乎不想让她知道。
不说便罢了,她对晏府的东西也没兴趣,但为报复元岁丰吃里扒外,她用力拍了他脑袋,作恶霸状,“还不快回去,都怪你玩这么晚,爹娘要问起,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不是啊,我玩这会儿,也没听你说要回去,刚刚过来,不是见你和我老师聊得很开心吗,再说了我是陪你过来的欸!”
元岁丰极为震惊,元时禾怎么能倒打一耙,竟然又打他!
他伸出手去,想要同往常一样反抗,去拉她的长发,“别老打我头,都被你打傻了——”
元时禾见惯不惯,身子微微后撤,在元岁丰靠近时,她握住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发簪,想趁机再给他一个教训。
当然她同元岁丰打闹是习惯,两人下手也有分寸,不会真正弄伤谁,她怕戳伤他,动作便慢了一步。
就在元岁丰的手拽住她长发前,一只修长宽大的手,轻易拦住元岁丰,而后将元岁丰显得小了一半的手,慢慢拉到一旁。
元时禾诧异:“……”
元岁丰害怕:“……”
姐弟俩没想到晏既明会出手,他该不是以为他们真的要打起来吧?
学生对老师有天然的敬意和惧怕,元岁丰抢先解释一番,“老师别误会,我没有要打她,就是想扯扯她头发,你不知道她头发可顺滑了,拉着可好玩,我也没想扯太多,就是逗逗她……不是,老师你相信我,我哪敢打她啊,平时都是她打我!”
元岁丰越说越委屈,可晏既明依旧握住他的手,并不太相信的样子,“是么?”
元岁丰不过二八年岁,比晏既明要小近十岁,两人体格相差很大,一位明显是清瘦的少年,一位却已然是成熟的男人。
元时禾平时不觉得,这么乍然一看,这才感觉到元岁丰的弱小,也更能体会出晏既明的高大。
她眼见着元岁丰挣脱了一下,晏既明却纹丝不动,还淡声教导道:“无论发生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都不可以对女孩子动手,明白吗?”
晏既明的语气不算严厉,但元岁丰不知怎么就哭了,弱声弱气:“我、我、学生知道了。”
元时禾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推开晏既明,挡在元岁丰面前,皱眉道:“晏大人多虑,我们姐弟玩闹而已,并不是真的动手,你若想教学,还是在课堂上多多教导。当然了,还是要谢谢晏大人,想必克己复礼的晏大人,也当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可能不会对女人动手,但却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晏既明沉默望着她,未发一言。
元时禾也不管他听懂没有,在元岁丰吓得连连拽自己时,踩了他一脚,自个先转身离开。
晏既明不过说了一句话,元岁丰就被吓哭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元家姐弟走后,晏既明在银杏下站了许久。
凌恒回府,看见的便是大人微微仰视的侧脸,月光朦胧,那双深邃的眼里,似乎充满了忧伤。
凌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元家三小姐和小少爷离开,便猜想是与二人有关,试探着问道:“大人,需要我跟过去吗?”
男人没有出声,保持着那个动作,不知是在看树,还是看树梢的月。
凌恒正在心里想,大人这是被三小姐短暂吸引后,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么?
下一瞬,便听晏既明冷声道:“还需要我吩咐?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她在哪你在哪,懂吗?”
他的语气极为冷漠,如寒霜冬雪。
凌恒没见过大人这般生气,不住在心里哀嚎,究竟是谁惹了大人,嘴上却极快地应下,人逃也似地消失在了原地。
晏既明的气还未撒完,他喊来林管家后,并未吩咐事情,只是沉默着走向花厅。
这般焦灼而令人害怕的气氛,让林管家不由抹了抹额上的汗,亦趋亦步跟过去。
晏既明停在左上首的座位前,他目光落在杯盏口上的红印上,眸光暗了暗。他端起那杯茶,慢慢抿了一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正好将那枚红色唇印饮下。
霎时他眉头一蹙,“普洱?”
林管家虽内心忐忑,还是如实回答,“大人,这是徐相今日派人送来的,说是新茶,味道好。”
晏既明听到徐相的名字,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冷眼一瞥,“我备的祁门红茶、铁观音这些,是不够吗,为什么要泡这种茶?”
林管家满头大汗,竟说不出话来。
大人在换家用时,也备了许多茶,虽未吩咐待客要用这些茶,但也的确有提醒他,以后家里就只采办这些茶,不用旁的了。
晏既明心里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