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抗拒。
赵璟怔愣一瞬，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泠儿。”
像是有些无措，他语气间充满了委屈。
姜泠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又可笑，交叠在身前的手收紧，耐着性子道：“王爷，您应当还记得臣女说过的话，您如今已有妻室，这般于礼不合，还请您莫要再为难……”
“泠儿！”
对方却根本不想听她劝告，直接打断：“你为何总是赶我走，为何一定要赶我走?你究竟，为什么不肯见我?”
“……是因为我娶了旁人吗？你觉得我不干净了，你嫌恶我了，所以才不要我。”
不干净?嫌恶?
姜泠静静听着这充满控诉意味的话语，缓缓地，皱了下眉。
她倒是没料到，赵璟原来还挺豁的出去，竟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了。
酒后吐真言?
“王爷。”姜泠不咸不淡开口，“你喝醉了。”
可惜，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赵璟听到这句话，茫然了一瞬，随即摇头：“我没有，我……酒量向来很好，不会，不会醉。”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些，离得近了，姜泠能看见他眼尾泛起的薄红，配上这张脸，当真是说不出的撩人。
姜泠忽然就笑了。
“明鹊。”她轻声开口，“你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要放进来。”
“噢，是……”震惊中的小姑娘回过神来，讷讷应声。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姜泠和赵璟，站着的男人一把扣住了她手腕，这一次，姜泠没能躲开。
“泠儿。”面前的人低垂着头，眼底水光潋滟，口齿不似平常清晰，甚至显出几分乖顺，“若是因为这个，那我可以同你解释，你生我的气，甚至打我骂我都好，但是别不要我。”
“泠儿，求你，别不要我。”
年轻的公子如同遭人抛弃的稚童般，无比卑微地，求她怜惜。
姜泠静静看着，此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她整张脸没在阴影里。
她觉得恶心。
“去那边坐吧。”姜泠看了眼方才赵璟起身的地方，叹息般开口。
对方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换了个方向拉着她的手，一起往桌边走去。
姜泠看着自己的手腕，无声拧眉。
“泠儿。”坐下后，赵璟给她倒茶，熟稔地好似是在自己家中一般，“说了这么久，多喝些水。”
“谢谢。”姜泠笑着颔首，却并不动作。
赵璟好像也不在意，同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诸多琐事，醉了酒的赵璟和平常很不一样，话前所未有地多，像是没完没了一般。
姜泠听着，嘴角轻轻勾起。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有趣，他在演戏，她也知道他在演戏……可他知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
姜泠垂下眼，淡声提醒：“王爷，若没什么要解释的话，那便早些回去吧，天色已晚，王爷事务繁多，莫要在臣女这耽搁了时间。”
莫要耽误她的时间。
姜泠笑着看他，温良无害。
虽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的是，她确实太了解赵璟了，他这样的人，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会放任自己胡闹吗？会明知风险重重，还敢以醉酒之态坐在这尚清宫中，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吗？
他不会。
那么，赵璟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目的需要达成。
“泠儿。”姜泠指尖再次被拉住，面前的人神色受伤，“我解释，我解释的，你别赶我走。”
赵璟低下头去，薄薄的唇抿起，像是在挣扎，好半晌，就在姜泠耐心快耗尽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我与妙芙之间……只是误会，那日你看见的，都并非实情。”
姜泠神色淡淡。
他继续道：“我不知妙芙何时对我有了那样的心思，但我拒绝了她的，却未料，那日她竟……竟会用那种法子逼我就范！”
赵璟紧紧拉住她的手：“泠儿，我并不知情，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当时便想解释，可你不愿听，后来，林相和太后一齐向我施压，一定要我娶妙芙为妻……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介无实权的皇子，如何对抗得了他们。”
面前的人像是有满腹的心酸和委屈，眉眼低垂，紧绷的下颌透露出几分隐忍。
只一眼，姜泠便明白，他在示弱。
而示弱的另一个名字，叫以退为进。
她忽然有些想叹息，赵璟的确是谙于人心的，倘若没有梦中的记忆，她一定会相信吧，毕竟她总是不愿怀疑赵璟的。
“是吗？”
但现在，姜泠轻声开口，眸中神色不明。
赵璟急于自证清白，毫不犹豫地点头：“泠儿，我的心意从不曾变过，你不能因此不要我。”
颇有些孩童耍赖般的不管不顾。
可惜，他们谁都不是孩子了。
姜泠抬眼看他，故作为难：“可是妙芙……”
“我会同她和离。”赵璟立刻道，“等寻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与她和离，泠儿，璟王妃的位置，我从未想过给旁人。”
姜泠沉默了一会儿，蹙眉问：“你说这的些话，林家人可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会答应吗？”
面前的人目光晦暗一瞬，随即笑着捏捏她手指，神色有些疲倦：“泠儿，这些你不必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你只需答应我，别再不见我，不理我，好不好？等一切稳定下来，我便娶你入王府。”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姜泠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面前眉眼如画的公子嗓音低哑，缱绻地同她说着情话，她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若说赵璟是温淡的水墨画，那人就该是尚未出鞘的利剑，同样是好看的人，可她此刻委实觉得，还是那人瞧着更顺眼些。
“再给我些时间考虑吧。”姜泠回过神来，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