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儿哄着把卓彻交给肖大婶,屋外的大雨仿佛水泼一般,看不清前方的路。
到曦和苑正厅,绕着回廊走短短几步路,衣裙已经半湿。
王婉儿一边掸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往里边走着,进到屋内看到侧坐上一身湿漉漉的袁雅蓉。赶紧上前,扯了扯她还在滴水的衣袖,惊叹道:“怎么淋成这样?你过来没打伞吗?”
她又看了看周围:“阿宝呢?没跟你一块儿?”
袁雅蓉头发也湿了,一张脸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双眼如死水一般空洞。
执棋在一旁回着:“侧门上有人来叫,小的出去只见着五奶奶一人,并没瞧见阿宝姐姐。”
就算是七八月的天,人怎经得起这么淋?何况袁雅蓉身子也不算强健。王婉儿带着她到侧殿后的厢房,吩咐画楼去找一身自己的衣服,再让厨房煮一碗姜汤来。
云屏端来热水和干帕子,王婉儿迅速给她擦着身上的水:“到底什么事值得你顶着这么大雨来?瞧你这一身,湿气侵入体内更别想好。”
袁雅蓉就一直坐在凳子上,愣愣的不说话。待把她的脸擦干,王婉儿才看见她红润润的眼眶。
“怎么了这是?你也不说话,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啊!”
画楼把婉儿的衣服拿了一身过来,袁雅蓉穿上有些显大,一杯热茶捧在手里,静静坐在罗汉榻上。
屏退左右,王婉儿坐到她身旁:“这里就我们俩,你还不肯说?”
只听她轻轻一声吸鼻,一直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眼眶迅速积满泪水,一头抱着王婉儿哭诉:“我该怎么办?刘家要合离,我祖母不肯,说我要是被休了赶出来,绝不会让我进家门。”
婉儿还记得一个月前刘家也是要休妻,袁雅芙到刘家替她收拾后院,消停了一阵,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冷不丁又闹起来?
“你是刘家明媒正娶迎进门的,又没犯过什么错事,凭什么他说合离就合离?纵是勋爵之家,那也得讲理吧?”
袁雅蓉丝毫不在意刘家合不合离,伤心的是自己的亲祖母,竟然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在刘家待不下去了,一刻也不想多留,这电闪雷鸣的风雨天,她起初是想跑回娘家,路上想起祖母的话,心里犹豫不决。
此时出城去天桥洞的话,路上雨水泥泞不好走,她没办法跑过来找王婉儿。
话还没说出口,外头画楼敲门:“大奶奶,姜汤好了。”
王婉儿起身去把姜汤端进来,一碗暖暖的姜汤喝下,袁雅蓉讲起刘家近日的转变。
自从上次袁雅芙到刘家整顿了一番后,不仅是伯爵夫人,就连刘五爷对袁雅蓉的态度也有改观。
往日因为伯爵夫人不喜欢袁雅蓉,几个妯娌也一样不待见她。忽然间几个嫂嫂也对她嘘寒问暖的,尤其是刘二奶奶,还送些补品来,还说孩子没了还会有,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才最要紧。
她小产都快半年了,事发当时没一个人前来问候,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半月前刘五爷和刘二爷忽然辞了官职,他们二人的差事都是袁雅蓉二叔帮忙谋得的。袁雅蓉上前问缘由,刘五爷整日躲着绝口不提,刘二奶奶和伯爵夫人的院门也是见到袁雅蓉就关门闭客。
伯爵府人都是见风使舵,更何况袁雅蓉是个温软的性子,如今房里的小妾通房都能起到她的头上。袁雅芙又来帮妹妹收拾了两次,但是伯爵夫人在中间胡乱搅和,都是败兴而归,而后那些妾室得了夫人的威风,反而变本加厉。
第三回袁雅蓉再回家诉苦时,侯夫人和袁雅芙也是无能为力。
今日刘五爷在外头吃了点酒,回来到袁雅蓉房里犯浑摔东西,还嚷着要休妻。袁雅蓉上婆母房里讨公道,婆母不仅帮着儿子说话,教训袁雅蓉不尊丈夫,还提出要与她家合离。
当时一声电闪雷鸣,她的脑子也像被打崩了一样,一气之下跑出来。
王婉儿有些不解,刘家虽然有爵位,但在官场的人不多。先有刘二爷和刘五爷两兄弟找袁钧谋职,这好不容易都稳定下来,又无端辞掉,如今只剩刘三爷一人在朝做官。
这其中缘由袁雅蓉在府上明着暗着都问了,阿宝和翠藕也在和其他房里的下人旁敲侧击打听,都一无所获。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声音都能掩盖住袁雅蓉的抽泣声。
“你到我这来,阿宝和翠藕知道吗?”
袁雅蓉满脸的泪水,哭着摇了摇头。
“要不等雨停了,我送你回伯爵府去?”
话音一落,袁雅蓉止住哭泣,眼神幽幽望着婉儿:“你也赶我走……”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婉儿上前拦住:“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家有意要合离,你若是在外不回去,他们更有由头,你现在不能回袁家。”
袁雅蓉穿婉儿的衣衫有些长,走两步绊住脚摔在地上,顿时面目狰狞放声痛哭:“那宅子里每个人勾心斗角,每日三餐连茶水都要防着,睡觉都睡不踏实,夜里总能惊醒几回。有时候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躺着,眼睁睁看着屋子慢慢变亮,这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看她才擦干净的脸又满是泪水,听她在刘家过的日子,着实让人心疼。
王婉儿连忙上前扶起:“那就不回去,你先留在这,我让执棋去伯爵府给阿宝送个信,不然她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等把袁雅蓉劝好出来,雨似乎小了些。
回到后面主屋,卓彻围着桌子跟大伙儿捉迷藏玩得正开心,小脚一步一步挪着,还知道自己站不稳,要扶着凳子脚,怀夏和苏妈妈一直站在他身后。肖大婶圆润的身子,还蹲着跟卓彻玩,累得流汗气喘吁吁也乐在其中。
“彻儿!”婉儿带着袁雅蓉进来。
卓彻听到身后有人叫唤,站住脚小手扶着凳子,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是娘亲笑着咿呀回应一句,小心的转过身子,就要朝着母亲走过去。
王婉儿抱起儿子到袁雅蓉面前,温柔轻声的教道:“这是袁家姨母,上回见过你还记得吗?给姨母抱抱好不好?”
卓彻在母亲的引导下,小手伸向袁雅蓉。
袁雅蓉小心翼翼的抱着卓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