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惊恐还历历在目,卓昱有点失控。
那一声吼把江浔震惊住,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卓天曜看到飞过来的灯盏,迅速把身后的婉儿拉开,对卓昱质问道:“臭小子你中邪了?冲谁吼呢?”
唯一的油灯灭了,但婉儿能看到卓昱侧脸垂着头,好像一副不愿见到她的样子。
这次来嘉平,是想要阻止上辈子卓昱被俘的事再发生,虽然还是迟了一步,好在这次他很快被救回来了。
还有她想来道歉,为自己冲动说出“退婚”而道歉。
当初她刚说出口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后悔了,后来服药腰上的伤疤淡去了些,于是就求着母妃让她来嘉平。
知道他救回来了,满怀期待跑过来。
男人一声怒吼震得她怔怔不敢动弹,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沉默须臾,转身跑出帐子,一边跑一边偷偷抹眼泪。
里边卓昱还沉浸在愤怒中,皱着眉低着头。
卓天曜走近诧异的看了看儿子。
“你邪魔附身了?”
卓昱缓缓抬起头,虽然帐子里光线昏暗,但听声音还有迷糊的轮廓,辨得出是父亲。
他缓了缓穿好外衣长靴,老父亲又问话了。
“问你呢?婉儿千里迢迢来找你,吼她做什么?”
刚刚的,真的是婉儿?
江浔又点起了灯,看到卓昱脸上一脸疑惑茫然,轻笑道:“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认不得媳妇了?”
卓昱加快整理好衣衫,追出营帐。
大营里里外外找了两圈都没见着人,听门口的士兵说骑着马朝嘉平关方向去了。
这天色还没亮开,渭潼到嘉平关全是山路,她一个人着实让人担心。
随即骑上快马追上去,希望能尽快赶上。
李阔一早在营里巡视晨练,看到婉儿骑着马回来,一路小跑回帐子。
不时地擦着眼泪,叫她还不应。
赶到婉儿的帐外,只见武棣在外面焦急问姑娘出了何事。
片刻后婉儿背着包袱出来,两只眼睛肿得像大红桃,边走边嚷着要回京城。
武棣一脸懵,要走怎么这么突然?
李阔问婉儿:“好闺女,谁欺负你了?跟干爹说,干爹给你做主。”
这一问她哭得更伤心,气冲冲骑上马又跑了。
武棣没顾及收拾东西,担心婉儿乱跑会出事。
还没骑上马就看到另一头一匹快马跟上去。
“行了,用不着我去了。”
卓昱追上婉儿,小丫头不肯停下继续向前。
男人马上一个顿足,将旁边的婉儿拦腰抱下马。
马跑了,王婉儿依旧往前走,不理卓昱。
卓昱拦住她的去路,看她涨红的小脸和红肿的眼睛,很是心疼。
“婉儿我错了,你别哭了好吗?”
王婉儿抽噎道:“我哭不哭与你何干?是你叫我滚的!我这就走,再也不来烦你,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是对你,要不你也打我吼我出出气?”
王婉儿气归气,但她深有体会一个“滚”字多伤人心,她说不出口。
“不是对我难道还能对你父亲吼?你吼了就是吼了,少骗我!”
她不停调转方向,没走两步又被拦住。
卓昱的目光从未移开过婉儿,也不知为什么刚才偏偏吼到她了。
这是他朝思暮想也想见的人,怎可能忍心吼她?
一个用力把婉儿拉进怀里,她越是反抗,他越是用力。
传入耳的哭泣声就像一把又一把刀子插进卓昱心里,他埋下头吸吮她的气息。
“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说要退婚,对我闭门不见,我心好痛。只能在每夜的梦里见到你,就要抓住你时,你又不见了,找遍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你。婉儿,你要怎样都可以,我求你了别退婚。”
听到“退婚”两个字,王婉儿忽想起她是来道歉的,没想到竟搞成这样,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虽然没有回话,但哭声渐渐停止,也不再挣扎。
卓昱感受到她的妥协,慢慢放开。
白里透红的肌肤,湿润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惹人心疼。
“刚才真的不是对你,我若知道你来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吼你?我以前可有吼你过?”
王婉儿想了想,要说吼,在临安她连受伤时他有吼过,只是没今天这么吓人。
抽噎了下低声问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卓昱心里千思万绪,想必她来了几日应该多少知道自己怎么被俘,还有翎姬公主的事。
右手不自觉抓住她的手,试探道:“我跟你说,你别生气啊?”
他把翎姬公主怎么逼他,还给他下药的事说出来。
王婉儿震惊之余又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挣脱开他的手,不屑说道:“你那明明就是对人家动心了!”
卓昱连忙解释:“我发誓真的没有,我眼里心里全都是你,当时心神恍惚就把她错当成了你。”
哭完缓和了片刻,婉儿刚退下的酡红立马又上脸,羞答答的不敢看卓昱。
“你无赖!说这些你也不害臊。”
“我对你万事交代清楚,你就别生气了?”
王婉儿没搭话,故作淡定朝着关口大营走。
她这算是原谅他了,卓昱很惊讶,这次居然没有再闹?
以前因为一个袁雅芙都能气哭几次,劝半晌才肯消气。
-
两个人一起回去见干爹,然后回渭潼。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阔不禁一笑,这丫头刚才哭得多伤心啊,没一个时辰回来这就好了。
渭潼卓天曜和江浔也是焦急地等着,卓昱今早的阵势太吓人了。
婉儿也是陈南王夫妇娇惯长大的,平日也没见王爷王妃对她吼过,哪里受得这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