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把蹦出几枚火星，昏暗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赏也好、罚也罢，不是你我臣子可以揣度的。为官一场，但求问心无愧。”
“现在你功勋卓著，自然听不得我这薄命之语。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薛崇低下了那倔强了一生的头，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既然如此，我有一事请教。”他收敛起一贯冷漠的神色，颇为恳切的说道：“不知当年军令一案，将军可知内情？”
许久没有听到军令案三个字了，薛崇的眼中闪烁出惊疑的神色，“你说的是那桩前朝公案？当日先皇下旨，抹去此案的全部痕迹，史书笔墨均不曾记录只言片语。你是怎么知道的？”
“将军觉得那是一桩冤案吗？”陆戈反问。
“是非曲直，前朝时已有定论，不是我能妄议的。”薛崇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陆戈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军令案和今日薛家之案相比，哪个更冤？入狱以来，你虽供认不讳，可律法严苛，薛家全族已经被你连累。全族陪葬是否冤屈？可怜薛夫人身体羸弱，还要受牢狱之灾。想来不用动手，便会魂归天外了。”
句句诛心，薛崇一时瘫倒在地，口中喃喃：“夫人无辜，族人无辜。我一人承担，所有事我薛崇一人承担。”
“立国以来，私藏兵器便是灭族之罪。薛老将军，你凭什么以一己之身顶罪？”陆戈断然喝到，不给眼前之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薛崇形同枯槁、神色灰败，僵直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愣怔了半晌，他缓过神色，极其卑微的说道：“若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放过薛家族人的性命吗？”
“只要你说得有用，我会手下留情。”他慢慢的俯下身子，一字一句的向绝望中的薛崇承诺。
“军令案是否冤屈，我不清楚。但若说没有疑点，也并不尽然。”薛崇毫无血色的脸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他极力的回想那桩尘封已久的秘案。
“当年军令一案，在军中是件秘事，知道的人很少。一来是因为从论罪到定罪，不过短短三日，极其迅捷；二来，史书工笔上无只字片语，他人无从得知。虽然我从几位交好的将军口中听过一二，可大家知道的也都仅限于此。直到那日，我归乡探亲时才觉得军令案背后或许另有隐情。听说一位常年在军中绘制舆图的同乡，因和军令案有牵扯被斩首弃市，有人说他的死和军令案所用的舆图有关，余下的就不知道了。”
薛崇缓了口气，继续言道：“军中制度虽严，但随意斩杀绘制舆图之人，却鲜少耳闻。军令案原是主将延误军令、贻误战机而被斩杀，却不知为何又杀了制图之人。我虽觉有异，但并不敢同人讲。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于无声处攥紧。方才低头不语的陆戈直起了身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死囚牢内：“薛家族人的性命，我保了。”
听到这话，薛崇缓缓抬起饱经沧桑的脸庞，两行浊泪顷刻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