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龙金杯“哐当”一声掷在地上,酒水横洒,湿痕浓重。
“庭燎之火历代不熄,缘何今夜齐灭,偏偏还是在祝祷的时候,你是要让上天以为朕不恭不敬吗?”
梁少府得了信连夜入宫,这会儿冷汗淋漓,双腿抖如琴弦。
“陛下明鉴,这几年战事不断,宫里银钱亏空的紧,庭燎灯油由原先的海鲸油换成了松油,两年来从未有过纰漏,为何今夜齐灭,这,这蹊跷得很。”
“蹊跷?都克扣到朕头上了,能不蹊跷?”陛下怒斥,“你掌管宫廷用度多年,差事还办成这样,朕看,你不用再担职了!”
陛下衣袍猎响,拂袖发落了梁少府,半盏茶后紧急令道:“庭燎灯油仍用海鲸油。”
萧相从席间步出,恭敬叩首,“庭燎礼制,发自先/祖,再节省,也不能省下这灯油钱。臣想,年初削减过一批俸钱,若想节流,再削减一批就是了。”
“臣以为不妥,”窦准应声而起,跪在地上。
“先前文吏减俸时,北桓战事正是吃紧,当日为稳固军心才让武将定例维持不变。如今北边虽平,但南越正用粮饷,此时缩减俸禄,恐伤了前线军心士气。”
陛下扔下一盏茶,“北边难,南边也难,你说什么时候不难!既如此,咱们就都勉为其难吧。”
出宫门时,已是月挂中天。
陆戈带着何少音快步而出。
沈霁之匆忙赶来,扇子抵在陆戈身前,“上将军真沉得住气,适才武将减俸,怎么不见上将军在御前分辨几句。”
陆戈敲了下沈霁之捏扇的指骨,扇子瞬间跌坠,他从下接住扇子,闲闲的转了几下,敲打在沈霁之肩头。
“沈大人莫忘了,我家娘子才领了宫职,日后也有俸禄,一加一减,不亏啊。”
手一丢,扇子落入沈霁之怀里。
陆戈张扬不羁,沈霁之忍就忍了,怎得何少音在听见我家娘子时也不知羞,还附和的点了点头,气死人了!
远处呼日延牵马过来,陆戈不接缰绳,冷道:“骑什么马,跟着何家车轿走。”
看来,陆戈是打定主意要和她同乘车轿。
她刚坐稳,听见外面有清润女声叫住陆戈。
“我见陆夫人喜欢在佛前供奉福袋,闲来无事绣了好些,省的夫人再动手了,劳烦上将军把福袋带回去。”
何少音蹙眉,这是陈映姝的声音。
陆戈淡淡开口,“我不回陆家,呼日延,你跑一趟。”
许是被呼日延的相貌吓着了,外面几声惊呼,紧接着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音。
“佛前物件贵重,几经转手就不灵了。医士说姑娘手臂有伤不能做活计,只是姑娘体谅陆夫人辛劳,执意要绣,上将军莫要辜负我家姑娘的心意。”
“既然转手不灵,陈娘子自己送吧。”陆戈疏离的声音隔着窗纸渗进来。
“上将军误会了”,车轿外,陈映姝着急解释,“将军和陆夫人是血亲,由您去送最好,当然,心诚则灵,他人去送也无碍。我只是体谅陆夫人辛劳,想尽些心意。”
陆戈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他还有笔账没找何少音算,眼前的事必须速战速决。
“母亲辛劳,自有我与何娘子体谅,不劳旁人费心,陈娘子也是聪明人,何必事事强求。”
窗扇从里头推开,何少音探出脑袋莞尔一笑:“我家将军说得是,陈娘子手伤未愈,就该听医士的话好好养着,福袋的事,不劳娘子挂心。”
褚无恤从后面走来,慢条斯理的拖着腔:“何娘子绣艺上乘,陆家的福袋,何须陈娘子操心啊,倒是我家,没人会绣这玩意儿,不然我拿走?”
“你,你……”
陈映姝额角抽动,面露恼意,她不屑与褚无恤口角相争,冲陆戈行了一礼,急急跑开了。
褚无恤敲了敲八銮车舆,“够宽敞,能捎上我吗?”
“不能”,何少音断然拒绝。
褚无恤双手一摊朝陆戈讨说法,“你不管管?”
陆戈斜靠在马车上摇了摇头,“她说了算。”
何家马车晃悠悠走了老远,褚无恤还停在原地,直到宫门口人都散了,他才去牵他的马。
车轿里,何少音有意和陆戈隔开些距离。
“陈娘子长得貌美,上将军就没相中?温柔端庄,得体贤良,陈娘子样样占全,我一样不占,上将军不再考虑考虑?”
“没完了是吧。”
他挺爱看她挑事的,她最好别停,待会儿欺负她,也算师出有名。
“我随口说说,真要计较就没意思了”,何少音那点机灵全用在了这上头。
“是吗”,陆戈伸手把她揽在身前,“有件事,不能不计较。”
他的声音突然冷重,“沈霁之就那么好看,嗯?方才何娘子眼都移不开了。”
这话炸在耳边,惊得她头皮发麻。
她心虚的晃了眼神,话也说得不利索,“轶闻里说他是京兆美男子,我得好好看看,看他当不当得起。”
下一刻,粉嫩的长臂环上陆戈的脖颈,她凑近打量眼前的人。
银亮的月色被窗纸筛过,越发朦胧清幽,陆戈的脸庞浸在柔和的月色里,失了冷傲,添了俊美。
“和我家将军比,他还差一截。”
何少音嘴里抹蜜,柔指顺着他眉眼下滑,越过高高的鼻骨,停到他的唇边。
“其实,上将军也是个美男子。”
陆戈按捺不住她的撩拨,握住细腰把她压在软榻上,他吻得深,勾起小舌往里探进,何少音承受不住,眼眸里零星起了雾气,里衣沾了薄汗湿津津的黏在身上。好在车舆上的铃铛坠儿够响,盖住了她喘息的轻吟。
终于在她最后一丝气力殆尽前,陆戈放开了她。
他重重的捏住小脸,“把美去掉,我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