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阁修撰,文采卓然。后经层层考核,擢升天渊阁大学士,这在仍沿袭崇武之制的太宗一朝,实属罕事。后又领少府一职,人常称之梁少府。
晚年告老返乡时,梁少府特意从档案库里,调出当年选拔大学士时所著的文章,用锦缎装裱,带回樊州。
这绝对属实!
投在门下多年,少音对那文章烂熟于心。这归功于梁少府每送走一批学生,都要在当日课上高声颂咏这篇“佳作”,以期在座郎君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鱼跃龙门。
许是灵验,这六七年间,果有入选天子门生者。梁少府于是身价大增,高门大族竞相延致。
等她过了九岁生辰,新太守上任,何少音自此有了书伴——葛家兄妹。葛太守送一双儿女去听学,目的和她一致,并非博人臣之位。但……也不甚相同。
少音是正儿八经去学文章,延续在京兆开蒙的习例。但葛氏兄妹,则是葛太守借此和官宦子弟融通的途径。好在兄妹俩并不上进,无心诗书,这番主意用在二人身上倒不“可惜”。
由于此三人目的一致,都不为功名,便常在一起浑玩。有一次,葛世嬿悄声来寻少音,可巧碰见她正在桌案下偷着绣花,才知道藏着这等手艺。不过葛世嬿为人仗义,这事儿也就和葛世南说了一嘴。有时,还四处寻些时新花样,缠着少音给她绣。
十三岁那年,何少音的上学之路戛然而止。
那年中秋,阿母如往常一般封了节敬送到梁府。谁料,当日午后梁少府亲自上门退回。当时她尚在病中,听阿元打探的消息,加上自己的揣测,大意就是:
梁少府赞她天资颖悟,诗书颇通,学之能诵。自入门以来,已过七载。凡毕生所学之诗文,悉与传授,实在无甚可教。小娘子莫不是要举博士?
这话说得甚是分明。她大病初愈后,阿母果然不提听学一事,她正好闲在家中静养身体。
何少音不去听书,葛世嬿一个女娘着实无趣,干脆也推脱不去。倒是葛世南不负葛太守“所托“,每日仍去听学,和世家子弟一起厮混。还趁机操办起了春社,大显神通。
自春社开办以来,葛世南事事以梁少府为尊。梁少府这恩师的架子也端得十足,每年春社致辞,都要高谈阔论一番。
这场面话,少音听得耳朵起茧。趁四周无人注意,她从堂内偷溜出来,离了人群。在葛世南挑选的僻静的亭台处,专心喂起池内的红鱼。
一阵慌张的脚步声,惊扰了池内吃食的鱼群。看着四散游走的红鱼,她还没来得及懊恼,眼前已映入阿元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待阿元在耳边一番密语后,她登时心中一凛,哪里还顾得上红鱼。当下提着襦裙,随阿元一道,蹑手蹑脚的向花园中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