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万年祭这日,金龄难得换上了广虚府统一发放的衣装以外的衣裙,按她的审美,红裙金钗白封腰,若非她底子过硬,这一身行头能俗到泥地里。
金龄样貌出众,但看镜中凤眼半睐里就能衔住三分春风颜色,其中两泓泉眼似的瞳仁也近似琥珀,只是她鲜少在人前自在的露出笑容,便白白浪费了一张好样貌。
万年祭大典于日落时分正式开始,金龄拾掇好自己后就去了广虚府,她是苍武御的第一随行仙使,自然要同上司一起去参加大典。
当她敲开项玠房门的时候,着实被项玠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御上?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项玠伸指揉捏着眉心,想揉开眉川间的躁郁,他道:“无事,只是没睡好。”
其实是根本没睡吧,金龄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在内心揭露了真相。
“不如我陪御上休息一会儿,我来得早,时间还有多。”
项玠看了她一眼,最终颔首道:“也好。”
金龄正襟危坐在项玠床榻的帷帐外,看着项玠睡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透过朦胧的纱质帷帐看去,依稀能见个轮廓,金龄借着这个轮廓好生欣赏了一阵项玠的外貌,又看他眉间舒缓开,睡得十分平和,与去日形象相差甚远,她再次正视了她的这位上司。
或许她用不着想太多,或许原身与项玠的仇怨是个误会,是她恨错了人,又或者...
金龄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赶出了脑海,她觉得自己最近思考的太多了。
于是百无聊赖地拿出了灵唤刷起了众相圈,今日的话题无一例外的都是万年祭,什么#万年祭大典黄金台#啊#万年祭夜行活动#啊#冥帝出席万年祭大典#之类的。
项玠一觉睡到了午时过,金龄见他脸色大好,提议用过午膳后就出发。
项玠自鼻腔里应出一个“嗯。”来,正拿起他的冕旒,又顿了下来,朝金龄道:“你前去外间候着。”
换个衣冠又不脱里衣,害臊个什么。金龄虽然这么想着,但表面上还是从善如流地退了出去。
不过一刻,项玠的房门就打开来,金龄下意识望过去,就见项玠一身玄色冕袍滚金,两袖绘山川日月,冠冕垂十二旒,只是这么一站就压下了一庭春色。
齐光之神采,嵩华之峻骨,这便是昔日的天地之主。
“御上您...”金龄看得有些入痴,话到嘴边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什么事?”项玠一面将一枚金韘套上拇指一面应她。
金龄拉扯回自己的理智,道:“没什么,御上,我们用膳吧。”
“嗯。”
这一餐金龄基本不敢抬头近距离接受来自上司的颜值暴击,只敢低头,勤勤恳恳地夹灵膳往自己嘴里填。
项玠偶尔抬眸,见金龄两腮胀得鼓囊囊的,吃得倒是香,眼底浮出些轻松笑意。
只是还有正事耽搁不得,他们也没留得太久,等到流阎来禀随行礼队已经备毕,他们便正式启程。
为了赴大典,金龄还向流阎借了一匹天马充作座驾,她与流阎从侍在项玠左右,项玠以骏风犼为骑,行在前头,佩刀礼队后随,蹄骑过处,拖出一尾流霞。
长风送怀,一行浩浩汤汤,金龄也被此情此景感染了一些情绪,攥着缰绳的手心里也洇出了些湿意。
仪仗留在百里外候备,只有项玠他三人下骑赴大典。
此刻落日正兴,霞光流丽,映散诸天,各有神君天仙,魔尊妖灵,首冠宝华,驾鹤乘鸾而来,诸星荡于天河,黄金台上神火高燃,金龄观来,与凡间的宴会也无什差别。
“御临台——”
一声青鸟唱鸣,惊破长霄,星河漾开波澜,项玠来,除台上白衣帝君外,众人避让,垂首托礼。
流阎与金龄止步,项玠一身肃肃威仪,不徐不疾走向台上,朝那白衣帝君道:“白帝来得早。”
龙犀唇畔勒出一个笑:“御座辛苦。”
“时辰差不多了,黄帝与玄帝不在,就劳烦御座与朕共启大典。”
“嗯。”
那边项玠与白帝龙犀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官方寒暄,台下金龄和流阎也与一遭神仙言辞交际着,准确来说,是流阎在讲,金龄偶尔附和。
金龄不擅长职场社交,这种时候尤其想念林游,但她不说话时,那张迷惑人的高岭之葩的冷脸为她挡了不少欲图上来攀谈的人。
金龄侧耳听着,周遭一圈似乎在议论着冥帝这号人物。
“不是说冥帝也要参加这次大典吗,怎么不见那位人影?”
“三日前我亲眼见白帝跟冥帝见了面。”
“都快开始了,还不露面,我好像见见这位幽冥之主啊,最好是近距离。”
“尽犯花痴,那位冥帝的年岁可与母神平齐,论辈分都在两位御座之上。”
“啊,还不许白日做梦了?”
“行呗,做呗,梦里什么都有呗。”
两位仙娥相谈甚欢。
金龄觉得好像还差了谁,猛然想起,她悄悄扯了扯流阎衣袖,附耳问他:“紫薇御上怎么不见在台上。”
流阎道:“不知,看她最近众相圈动态,似乎不在神仙界。”
金龄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于是追问:“那是做什么去了?”
流阎斟酌了一番,才回道:“其实众相圈一直有个说法,说紫薇御上心悦那位玄帝。”
金龄惊道:“我记得那位玄帝也是女人。”
“诚然。”流阎说得坦荡,“不过玄帝常年镇守妖魔界,似乎从未回应过紫薇御上。”
“等会儿。这等事情,我们神仙界似乎看得很开?”
“嗯,不然呢?不过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就是两方势力里的偏激派嚷得最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