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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天河星(1 / 1)

日落尽,余紫霞染穹幕,神将奏重鼓,声声震天,众人缄言,皆翘首仰头,望向台上一玄一白。

但见他二人各取一柄长弓,金矢染神火,翻弓搭箭,勾弦拉满,两道流矢长鸣向天,引出千万星火箭光相随,陡然化作火树银花的烟花在天穹里炸开。

金龄望着,一双眼底映着这幅盛景,身处在沸腾人群里,才有了真的立身在这个异世的感觉。

之后白帝念了一串福词,金龄抓住中心思想,辞旧迎新,悟了,原来万年祭算是现世的新年,又觉得亏,万年一次,假期好歹多几天。

其实金龄不知,若非她是项玠的随行仙使,其实除开休沐,每隔三个月就有一次轮班休假,只是项玠的随行仙使只有她一个,故而轮班休假也就轮不到她头上。

万年祭的后续便是庆宴了,项玠忙着应付那群退了休的真神,毕竟万年不出现一次在席间的项玠,他们稀罕得紧。

项玠抽了空隙给流阎和金龄发了消息,大意就是让他们自己玩,若说他们两人的消息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给金龄的那条消息后面还多了几个字。

自己小心。

金龄从善如流地回复项玠。

打退堂鼓演奏家:好的御上,等宴会散了我来找您,玩得开心呀!

孟葵:嗯。

金龄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在跟项玠报备过后就起身离开了宴场。

黄金台转三十一层,金龄层层而下,穿过嬉闹人群,终于找到一处清净,金龄懒散的趴倚在游廊阑干上,她将头枕在胳膊上,一耳还依稀听得远处的觥筹笑音,长舒一口气,再待下去她可受不了了。

她望着远处天河奔流,一川星子落在弱水之中,荧光聚而成璨璨星河,一路向南。

上真境的夜晚见不到群星缀空,因为这里与现世不同,天河自九十九重天元墟流出,流入一重天归墟,而元墟归墟的空间秩序尚留在混沌纪,二者隔阂并不明显,甚至互通,天河里的星子就来自归元二墟,众星或聚或散在墟穹之间,作为未来现在,未发生或即将发生的轨迹,或明或灭。

最后这些群星轨迹沦为过去,就会落入弱水,从天河流向上真境,这些星子所泛的柔柔荧辉有神仙称之为忆辉,因为他们每一颗都昭示着一段过去,它们在诸天仙神面前,在弱水中洗去它们身上的前尘因果,最终回到归墟,再次成为星轨里的一颗。周而复始,一转轮回。

而曾承载它们的弱水却不会回到归元二墟,就金龄知道的传闻,大多是说弱水一路去了幽冥之地。

她曾问过项玠,怎么在灵唤地图上见不到归元二墟,项玠与她说,因为归元二墟里的星轨涉及天道秩序,就算是真神,也不能逆天改命,所以是禁区,不会出现在灵唤地图上。

真神也不是那般无所不能嘛。金龄这么一想,虽然有些恶劣,但是稍微觉得心理平衡了一点。

金龄阖上眼,嘴里含混哼唧着不成调的曲儿,浑然不觉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等她有所察觉时,刚撑起了身想回头看,却遭肩头一推,霎时间,金龄重心失了平衡,一头翻过阑干,坠入深空里。

都当了神仙还能被摔死就丢脸了。金龄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她不慌不忙地御起风决,还抽空抬眼去看是哪个混球想谋杀她,她眯起眼,只来得及看清一个模糊身形轮廓。

来不及让金龄辨别,忽然身下一空,托着金龄的那缕风被一股力量打散,金龄这才慌了神,周身灵气仙力俱凝不住丝毫,一股困意侵灵台,金龄克制不住的缓缓阖上眼,心想,这回完了。

另外一边,宴会正开到兴头上,众人口中期盼已久的那位冥帝才不慌不忙地登了场。

他一身沉沉松绿的广袖袍,冠发未束,两鬓垂搭里晃出一绺霜银,轻轻扫过的眼风里,就是一肩不世风流。

仙娥援引,他端坐上高座首席之侧,只在白帝席左,连项玠都须向后排一排。

龙犀的确是三日前见到的这位冥帝,当时冥帝直取帝廷,甫一照面就十分不客气的撂一句:“如今神仙界,是哪个作主?”

但对方也的确担得起这份不客气,这位老人家论辈分是与望羲颉月并齐,是天地间最初的三位祖神之一,父神望羲和母神颉月应天地浩劫归去,整个上真境唯一经历过混沌纪的神就只剩下了应道镇守幽冥的冥帝。

龙犀原本和其他人都以为这位百万年不出幽冥一回的冥帝是来参加万年祭的,在经过和他短暂的打机锋后就改变了这个念头,冥帝不肯说明缘因,让龙犀生了警惕。

他侧眼看去,这位老人家皮相化得竟比他与项玠还年轻几岁,虽然嘴上好说话,他也心知肚明,这位不出世的冥帝不是好应付的主。

那头冥帝今夜情绪不是十分高,唇抿一线,也懒得和其他人周旋,他端着酒盏低头闷饮,垂眸看盏中一片琥珀浓,波光颤荡,偶尔抬头看向对席的项玠,一双漆瞳里沉着细细碎冰。

宴酣酒半,众人嬉闹起来,腾出一块空地出来搓起了近千年流行起来的麻将,四人成桌,那些个退休真神尤其活跃,最后一桌还差了两人,地位不够的仙人又不敢往前凑。

冥帝眯眼,似乎想到什么,将眉山一掀,侧身稍后仰,酒气一释唇畔冰涩,缓捋宽袖露出剑指,下颔稍稍一仰,徐将将剑指长送,直指人头攒动处,提声朝项玠问道:“玩几圈?”

项玠原本只坐在席上,拿喝酒挡那些纠缠,冷不丁被冥帝搭了话,于是掀眼望去,看清他眼中半谑半敌视的眼神,按道理来说他应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冥帝,他这敌意属实来得莫名。

他本不想应答,毕竟他对麻将也只是索灵硬拉着他学来个囫囵,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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