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地宫之中。 归无咎巍然而坐,闭目凝神;秦梦霖面前演化出沙盘一道,竹筹数十,正在垂手摆弄推演。另一旁令狐去病端坐合十,气机神意不住的升降变化,犹如呼吸鼓荡,显然正是和赤界之中的分身交流讯息之中。 少顷,归无咎睁开双目,伸手一揽,似乎将无量细密不可见的幽影剑意摄入掌中。旋即言道:“南宫伯玉心意更进一步,果是臻至非常之境。他所料不差,星河一游,所窥见机密甚是有用;接下来无论是大是小,是一举颠覆还是巧用机关,都与他无涉。他在赤界之中的使命,已然完成了。待木襄接过重明宗执掌之位,可令其速速回返。” 至此,第一批进入赤界的三人,南宫伯玉、费难、铁珂,俱已功成。 秦梦霖接话道:“还是要约定时辰,及时接应。” 归无咎微微颔首。 随着飞升功成的修士越来越多,那无形星辰照影的反馈速度也愈来愈快。先前费难返归之时,独立坚持了许久那天星照影也未能追及;但是等到阴甘牧、莫方评等人行此事时,那二影再合,几乎已是一瞬间的事。 故而南宫伯玉一旦回返,归无咎须得提前预备,将他引入末拿本洲之中。 与那一半的分影相合,其实也是一道机缘,只是眼下并非其时。 归无咎又道:“至于搬运何物的猜测,亦不必费心。待设法得知那二碑之上的文字,自然有后续线索,能见分明。” 随着归无咎出言,那厢令狐去病自然也是及时反馈。 秦梦霖却在此时轻轻一抬头,望了归无咎一眼。 归无咎心中一动,对于其意也是了然。 到了今日,无论是修为还是默契,二人甚至不必虚丹相合,一个眼神便能十有八九明了对方之心意。 秦梦霖所注意的,还是那玉璧文字的“宽松”。 按照令狐去病的试验,只有将玉璧之上具体文字告知于人,才会受到那天然界限;倘若笼统告知玉璧存在之事,却没有受到任何障碍——正如已发生的事实一样。 但是归无咎、秦梦霖的眼力,却自然明白,遮掩天机务必以完全为上,仿佛彻底独立于现行规则、固有知见之上,才是最上策;事物只要到了“知晓存在”的地步,在道术道心高明之人无孔不入的侵彻下,十有八九难以保全。 这玉璧的保密措施……是万青冥的时局推演之中,并未想到自己能够入局如此之深,还是另有玄机呢? 就在此时,外间门户处,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归无咎大袖一挥。 那剑阵门户,立刻启了一丝缝隙,旋即可见四四方方的一道镶金黑色信符,遁至归无咎面前。 归无咎将其展开一望,眉目一动。 秦梦霖随后将其接过。 原来,却是一封来自孔雀一族的符书,乃是陆乘文、孔萱联名所具。 当中所言之事,是近日来孔萱心血来潮,感应渐明。其腹中孕育,从气感、神动一跃演化成具体元胎,也即是三个阶段中的最后一个阶段。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然和真实的有孕无异,并且凭借其圆满境界的道行感应,甚至不难推演出来这胎儿具体诞生的时间——约莫是在一百二十八年之后。 …… 赤界之上,忽忽然又过去了数月。 这数月时间,对于赤界中天玄上真,称得上风云激荡,石破天惊。 谁也没有想到,那重明宗新晋近道名为“木襄”者,果然成功复刻了令狐去病之故例,于无名界上悟道七日,立刻勘破玄机,然后一举完成了道境之前最重要的“分影关”。 多方打听之下,原来这位木襄先前之所以声名不显,是因为其并非重明宗直传,乃是在重明宗所辖的一处下宗修持;直到六十年前,才在南宫伯玉亲自布置之下转入本宗;而入重明宗之后又一直闭关苦修,罕见其人。 如此履历,却是令人浮想联翩。莫不是南宫伯玉暗中独自栽培,以为衣钵传人? 更有人想到,南宫伯玉明明道行早已到了飞升之境,却迟迟不曾走出这一步,大约是因为宗门之内缺乏了足以镇压局面的顶尖人物。 这个猜测虽然颠倒了次序,却正好算是一个明面上合适的理由。 重明宗,西山峰。 后山处的一处幽谷,两侧各有墨色三层小楼,远近十余丈外立下禁阵。 木襄之前,更有一人。一袭白衣,流光飒然;却是令狐去病到了。 木襄一旦功成,令狐去病便以出游为名,暗中潜入到了重明宗。 二人相对而立。 木襄笑言道:“破境之功如此顺遂,还要多谢令狐道友的指点。” 令狐去病摆了摆手,连忙道:“纵然没有我传书授以经验,你自己也足能过关,何谢之有。” 又道:“破境之后的所得,木襄道友可曾见之?” 此言既出,目光便牢牢锁定,似包含期待。 木襄目光之泛起涟漪,笑言道:“正是与令狐道友相同——玉璧半道,暗藏玄机密文,暂难得解。称量轻重,正相当于己身搬运之功的极限。” 令狐去病拊掌道:“如此,便是大功告成了!” 木襄沉吟道:“那机密界限,于你我之间,或许与旁人不同。” 令狐去病微一眨眼,立刻轻轻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了木襄的意思——只见他气机一动,神思一引,便能见到其身躯似乎化作虚空,朦朦胧胧;然后令狐去病张口一吐,半个白中泛蓝的圆盘倏然呈现出来! 木襄也是紧随其后,同样施为。 二人目光都是一亮,紧紧盯着对方身前所呈现,然后各自露出振奋之色。 须知由于这玉璧玄文奇妙的保密特性,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