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想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北国的冬日,天亮的时分本就比往日短上不少。时间还不到六点,如果是夏天,大家应该会在街上散步,在公园遛狗。
但这毕竟是深寒的冬了。
叹了口气,李想收起繁杂的思绪,拉起窗帘,打开灯,就这么沉沉睡去了。
李想醒来时已经十点。
他很少睡过头,但昨晚的睡眠实在算不得好,惊醒两次,其后默默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直到接近清晨时才勉强睡去。
从床上爬起来,关掉卧室里的灯,熬了一碗白粥,李想就开始忙忙碌碌。
拿出白布,从电视开始,再到沙发,然后是钢琴、餐桌......他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遮盖起来。在盖到冰箱的时候,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他愣了下,把剩下的东西拿出来,敲响了姜家的门。
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冰箱里的东西肯定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把东西给了徐阿姨,李想又去附近超市里买了一摞白布。
要遮起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家里的遮尘布刚盖完客厅就用完了,而书房、卧室都还没开始。
等屋子入眼皆是雪白时已经是下午。
李想最后看了眼这个这座承载了他无数记忆的屋子,房间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栋墙面,都是他曾经幸福的见证。这个陪着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小婴孩到如今决定要成为家人爱人坚实靠山的小小男人的房子,以后,应该就很少回来了吧。
他来时空无一物,走时只捧着那个小小的盒子。
咚咚咚.......
李想扫了眼姜叔叔身后,客厅里空无一人,“姜叔叔,姜黎呢?”
姜叔叔明显看到了李想手中的小盒子,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示意了下姜黎房间。
“正午睡呢,这么快就走了?”
“嗯。”李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山路不好走,怕误了飞机。”
“那我去喊她。”
姜叔叔边说边走向姜黎房间的方向。
“不用了。”李想犹豫了下,他不确定姜黎的想法,于是说,“不要影响她休息了,等过两天她自己过来吧。”
他转身刚想下楼,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叔叔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站在楼下,李想看着眼前一辆辆出租车飞驰而过,神色有些黯然。
他知道司机为什么不停车,也都可以理解,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终于,一辆黄蓝相间的出租车停在了他身前,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从驾驶位走出来。
阿姨身形略粗壮,一套蓝色工作服随意套在身上,脸上刻满了生活的痕迹。看李想腾不出手,她伸手帮他打开后排的门,“坐后边吧,宽敞点。”
李想注意到那双手的粗糙。手指粗壮,手心处满是老茧。
那是长期劳作造成的痕迹。
在去往方蔷家的路上,李想忍不住问道,“阿姨,你为什么停车,我是说,大家难免会忌讳。”
阿姨爽朗一笑:“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看着你我就想,要是站在这儿的是我儿子,那他得多难过。”
这个阿姨一点都不美丽,但却让李想心中无限温暖。
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会因为生活中偶尔的小确幸而心情大好,也会因为偶然的小小挫折而无比低落。
最重要的是,他会对生活中别人所给予的小小善意心存感激。
所以在李允文离开,在陈若男返回魔都那年,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他遇到当时同样小小的方蔷,吃了她的冰淇凌,接受了她的保护,所以他苦苦追寻那么多年,所以即使会受伤害,也会觉得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李想看着身旁的方蔷。
“没关系的啦。”方蔷看了眼身后的院子,看到方威气喘吁吁追出来的身影紧张地催促,“阿姨,快点,再快点。”
阿姨一脚油门踩下去,黄蓝相间的出租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雀儿巷,驶向了机场方向。阿姨回过头,颇兴奋地问,“你们这是私奔?”
“是啊是啊,我.......”
方蔷声音突然停下。
刚才她一直盯着车后紧紧追赶的身影,所以没有注意到李想怀里捧着的小盒子。
方蔷看着小盒子正中央的那张照片,那应该是一张证件照,那个男人安安静静的,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笑容阳光且温暖,眉眼和李想很是相似。
她很突兀地笑了笑。
随着她的笑,李想松了口气。
他本来怕她不舒服的。
“这是我爸爸,他……”少年语调认真,仿若进行着某种宣告,“是个好人。”
......
候机厅前。
李想递给阿姨两张百元大钞,示意她不用找了。
跟着方蔷下了车,后备厢里,方蔷的箱子依旧满满当当。
李想单手试了试,有些吃力。
他下意识地把左手抱着的小盒子递向方蔷,方蔷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上车的时候是阿姨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厢的,现在阿姨正好有个电话,他就想着自己拿下来,
可箱子有些沉,他想着两只手一起,可左手上正好抱着那个小盒子,方蔷站在他身后,于是他自然而然地递过那个盒子。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李想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无所适从。
终于,身旁伸过一只手,从李想手中接过了那只小小的盒子,声音淡淡,“给我吧。”
那是姜黎。
李想松了口气,急忙从后备厢里把那个罪魁祸首拎了出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知道方蔷这样的反应很正常,知道是自己太敏感。
但刚才,他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