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乳母快起来吧,这也是我当做的。二娘子可安顿好了?”
张梧原也是仕宦人家的夫人,六年前,夫家阖族卷入上官家谋反案,她怀着丈夫的遗腹子被没入内廷为奴,而她十三岁的长女和七岁的次女则被发入教坊司,在长女挂牌接客的第七个月,死了,死在张梧被选为令月乳母的前三天。
张梧哭干了眼泪,她是公主乳母,可令月有八个乳母,一个襁褓中婴儿的乳母是无力把女儿救出教坊的。
如今,她的次女苏莫离也十三岁了,上个月刚刚来了葵水,马上就要挂牌接客了。
“多亏公主体恤,二娘带着二百多教坊女妓安顿在了城外的皇庄,殿下的嘱咐我都记着呢,绝不会让她们因生机无着而流落街头,再入风尘。”
“嗯,还得给她们寻个谋生的路子……”
忽然面前沉吟的公主殿下神色一娇,直接滚进她怀里,四肢手脚不住踢打,口中还啼着:“乳母,我要阿爷,我要阿娘……”
张乳母急忙收拾好泪光,搂着令月做安抚状:“殿下,圣人头风发作,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娘娘在处理国事,殿下……”
“四娘,四娘!”门外突然传来男孩的呼哨,接着一位瘦高少年郎跑进来,足衣踢在地上“咄咄”作响。
少年十八九岁模样,容貌俊秀,眉眼可亲,正是李治第五子,武珝长子,如今的太子李弘。
“见过太子殿下。”
“令月怎么哭闹得这么厉害?”看把张乳母打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公主殿下今日受了惊吓,恐怕是魇着了。”张梧低头,要不是她哭的厉害,令月也不用为她遮掩,伪装哭闹。
“令月,我是你长兄,是你太子哥哥,令月!”
李弘呼唤了两声,令月戏做全套,继续连哭带闹连踢带打。
“居然把令月吓成这样!武敏之那厮,着实可恨!”李弘重重一擂拳,气得连声咳嗽,“这般祸害,外祖母居然还护着不让杀……咳咳,咳咳咳……”
武敏之逼死杨氏女,就是冲着李弘去的!
李弘再仁厚,也是恨毒了武敏之。
可武敏之都要死了,她那最宠武敏之的外祖母,又怎么能不求情呢?
令月正在盘算着下一步举动,忽然觉得眼前的光一暗,张梧抱着她避开了咳嗽不止的李弘,神情警惕:“太子殿下,可要请太医?”
“无妨,咳咳咳,大抵是方才跑的急了,吃了风,咳咳。”李弘咳得两颊浮起潮红。
“那太子殿下快些去请太医看看吧?”
“那我明天再来看令月。”李弘摸摸妹妹的头,张梧想躲,又没能躲开。
“乳母你在怕什么?”等李弘走了,令月从张梧怀里挣出来。
张梧紧张道:“太子殿下咳成这样,怕不是痨瘵,会过人的。”
“乳母慎言!”
痨瘵就是肺结核,古人也知道是外感痨虫才会得此疾患,李弘天潢贵胄,起居饮食无不精致,这都能染痨虫,要不是这病已经传了半座皇城,就是有人投毒!
这话要是传到武珝耳朵里,东宫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令月没把这无稽的言论放在心上,她以为是张梧对医学一知半解,知晓的疾患也就那几个,见人咳嗽不止就以为人是痨瘵。
“乳母,你去通秉母后,就说我夜间梦魇,哭闹不休,你们安抚不了。”
“殿下是想……”
“我去会会那位……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