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便笑了笑，倒不见责怪的神色：“果然如此。”
“不过，本宫并不后悔帮你，形势摆在眼前，就算明知是局，本宫也寻不到理由拒绝。”
姜泠心中愧疚，头垂得愈发低：“是臣女胆大包天，但凭皇后娘娘处置。”
对方却只是摇头：“无媒私会，本就不合礼法，况且，本宫到底是璟王嫡母，你想借本宫之手解决此事，也是应当。”
皇后说着眼底生出几分探究：“不过本宫好奇的是，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想要退了这桩婚事?”
她不太确定，毕竟这二人的关系早已是阖宫上下都默认的了，姜泠的心意也素来明确，若说出去这婚事是她主动弃了的，只怕要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姜泠不是莽撞无知的人，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林妙芙身份摆在那，倘若是寻常女子私下处理了也就罢了，可林妙芙是相府的嫡女，宫中还有个做太后的姑母，岂会是轻易好打发的。
指望以此来逼迫赵璟与林妙芙断了关系，几乎是无几分可能，所以皇后细想一番，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
……既然不是为保全婚事考虑，那便只能是，想毁了这桩婚事了。
姜泠交叠的双手有一瞬间的收紧，又慢慢放开，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皇后了然，好半晌，才慢慢开口：“你做的没错，倘若已经知晓背后的龃龉，那当断则断，是最好的。”
姜泠一怔，下意识抬眸看面前的女子，她目光落在眼前的虚空，眼神悠远，像是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泠儿，你的身份，只要不出岔子，这辈子都是理当富贵无忧的，除了宫中的几位，你根本无需受旁人委屈。”
皇后纤白指尖轻轻覆在她手上，声音却更轻：“回去吧，这趟浑水，你不必蹚。”
“皇后娘娘……”姜泠眉心蹙起，眼里渐渐盈了泪，“臣女今日过来，便是想请您安心，无论如何，还有许多人都会尽力为太子殿下斡旋。”
“臣女已去见过殿下了，殿下如今虽在狱中，但暂时并无危险，事关重大，皇上也不会轻易定罪，所以您和殿下一定不可放弃，只待查出背后之人，便可还殿下和娘娘清白。 ”
姜泠一字一句说得郑重，皇后也不由得动容，长久黯淡的目光稍稍亮了些，可……
“可本宫这几日，听到的皆是转圜无望的消息，皇上本就不喜我们母子，此番只怕是艰难。”皇后轻轻叹息。
姜泠眯了眯眼：“这都是谁同您说的?”
皇后默默无言，姜泠深吸一口气：“娘娘，所谓杀人诛心，这些言论显然是有人故意传入您耳中的，若您相信，就是正中对方下怀了。”
姜泠嗓音有些发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这句话说完之后，身旁女子明显僵硬的身形。
“皇后娘娘。”她缓缓开口，“您并不是一个人，太子殿下也不是，哪怕前方真的是绝境，我们也必须要挣出一条生路。”
昭宁宫的宫门终于再次打开，抬步走出来的少女面容沉静，明明娇丽的容颜却显出一种山间明月的清冷与不可攀。
奉旨看守于此的宫人们皆是垂首低眉，之前阻拦的那名内侍也再未发一言，众人沉默着，目送这位郡主淡蓝色的裙摆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屋内，皇后跪坐在香案前，良久，才终于慢慢起身，又默了一瞬，方执起面前的佛经，停在火盆的上方，没有犹豫，松开了手。
太子之事后，皇帝下旨让她禁足思过，太后命她抄佛言百遍，反省忏悔。
皇后看着火焰中逐渐扭曲湮灭的书卷，面色很淡。
方才姜泠离开时，短暂地从门外吹进来的风，还真是让她有些难过，但所幸，也赐她几许清明。
姜泠走在宫道上，眉眼少见的压着几分郁色。
皇后说近来听到的都是转圜无望的消息，她不用猜也知道这定然是赵璟的意思。
后宫他不便动手，那亲自去做的十有八九就是林妙芙和太后了。
姜泠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火在不停地烧，明鹊眼见自家主子一副要杀人的凶狠模样，忍不住小声开口：“姑娘……”
“明鹊。”姜泠忽地停下步子，“你去找宋怀。”
“叫他现在就寻人将赵璟和林妙芙都套上麻袋打一顿，再丢到宫门口。”
“啊？是。”明鹊下意识就要应，反应过来后猛地抬头，“姑娘?！”
小丫头大受震惊：“这，奴婢知道您生气，但，但这也太……”
太妄为了吧！
虽然她也很想这么做，可人生在世，总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呀。
姜泠沉默了好一会，轻叹口气：“罢了。”
“走吧。”姜泠慢慢转过了身。
她需得去见一见皇帝，强闯昭宁宫的事情定然瞒不过，她也没打算瞒，但与其等人去添油加醋地告状，不如自己主动解释。
主仆二人慢慢往晟安殿的方向走去，只是不想半路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康王殿下。”姜泠有些意外。
“小泠儿?”对方看见是她，微挑了下眉，脸上的笑还是惯常的肆意，“好几日没见着你了……这是要去找父皇?”
“嗯。”姜泠点头，经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确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赵康了，就连怡云宫都有好几日未去。
最近被太子的事绊住了心神，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与此有关的人和事上，不自觉就忽略了其他。
不过，赵暖那边她倒是暂且并不担忧，那个小侍卫已调去怡云宫了，有他在，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快些去吧，不然再过小半个时辰，可就到父皇小憩的时间了。”赵康随意地笑着，并未问她去找皇帝是为了什么。
姜泠颔首，谢过他的提醒。
赵康便又笑嘻嘻地开口：“小泠儿，明日有空我们不如去看看小十七吧？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姜泠略微思索一瞬，含笑点头，心里却下意识有些疑惑，怎么赵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