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都城三月的乍暖还寒,位于南方的陶阳城有着融融的暖意,柳树抽丝,花朵含苞,郊外的河边有姑娘们在放纸鸢,比起皇城下的姑娘们恪守条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轻声攀谈,可以在阳光下追蝴蝶,折花枝,笑声听的人心里舒坦。
领头的人站在大街上,抬头看看太阳,哪怕被光刺的眼睛睁不开,却久久不回神。
“头儿,你这是怎么了?”
二十七岁的男人,音色说不出的疲累“只是好久没见过太阳了而已!”
我沉默,死士是一群见得不人的老鼠,出任务都是晚上,没任务便躲在阴司里等待调遣,犯了错就被关进水牢里。即便有白天需要的时候,也要把自己藏在阴暗里。
他伸出手,朝着太阳握了握手指,高高叹了一声:“真暖!真亮!”
我心头发苦,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在心里再一次唾弃这不拿人当东西的时代。
我们拿着通行令,佯装运货的商人进城,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着我,问我箱子里是什么,进城多久,去往何处?
我纳闷,怎么需要这么多问题么?就听头儿有条不紊的应付着,对方抽出随身佩刀将车上东西扎了个遍,米袋子破了,粮食撒了一地。
我这个“粒粒皆辛苦”的九年义务教育者顿时不乐意了:“那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米,你故意的吗?”
士兵皱了眉头,走过来,还未开口,身后便响起呵斥:“做什么呢?速速散开!”
另一名士兵几乎是赶人来的:“快走快走,切莫逗留”
三四个人越过我们,走向车尾,我刻意放慢步调回头看,是三个乞丐在捡我们洒落在地上的米,士兵们拳打脚踢的赶人,忽的一把刀捅进乞丐的腹部,另外二人忙不迭的逃窜,尸体被拉走,一大盆水过去,待地上干透,便什么也没有了。
一刹那,寒从心头起,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手指仿佛没了力气,怎么都不明白,他一个乞丐捡粮食而已,怎么就非死不可。
王天昊就在我两步的旁边,笑了一声:“这该死的新皇朝,除了达官贵人,皇亲贵胄,怕是没人可以活着了!”
我努力深呼吸,假装什么事也没有,随意开口:“这乞丐都讨食到城门口了,怎么没人管呢?”
“如何管?新帝老来建国,根基不稳,皇族子弟对皇位虎视眈眈,贵族们掠夺生存资源,酒楼,铺面,钱财,粮油,没有他们不敢占的东西,边境小国进犯不断,战争四起,内有狼,外有虎,队伍都是一群狗,谁管老百姓?哎,你,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么?怎么对这事不知道么?这么奇怪?”王天昊见怪不怪的语气,附带着揶揄我。
领头的牵着马:“奇怪的可多了,一个死士突然说生命可贵,怎么都不下刀子,见过没?哈哈哈哈哈”头儿看着我:“叶子!你是咱们队伍里进水牢最多的人了吧?”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在客栈里落脚时天色已晚,喊店家上来添些灯油写消息传回王府,店家应了一声就听见了上楼梯开门的声音,烛火从黄豆般大小慢慢变大,就听店家尖叫一声,有鬼啊,逃窜出门,我刚起身就摔了屁股,手一摸,地上全是油。
老板拧着伙计的耳朵,拿着点好的灯向我赔不是,小伙计躲在老板身后,眼神怯生生恐慌慌的瞧我,浑身发抖,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贵客莫怪,他年纪轻,不懂事冲撞了您,这么的,明日……”
我打断老板的话,张口:“怎么?你认识我?”
这陶阳城与我而言,说不上来的诡异,对于可能认识我这个点,我现在极其敏感。
伙计低着头,却抬着眼,唇色发白,我伸手拉住对方的胳膊:“你且好好看看我,我是鬼么?”
渐渐安分下来的孩子,在火光中瞪大了眼看我:“像,还是像的,真的很像!”
“像谁?”
孩子刚要张口,老板一巴掌打在他头顶,疾声厉色的呵斥:“胡说些什么破话,紧着你的脑袋。”随即堆满了笑意:“贵客莫忧,黄口小儿胡言乱语罢了,天色不早,早些歇息吧!”
这不纯纯欲盖弥彰吗?瞧着有内幕这三字都写脸上了,偏偏一个劲的说没事!让人更加生疑,我看着床铺细软,心里惴惴难安,莫非我与此地真有什么联系!
船上那些人什么来头,下船去了何处,还没苗头,却打听到裕王付安培竟在此处,头儿说裕王和荣安王向来不对付,让我们避开,我自觉避的不错,却着了客栈的道,一杯茶下肚,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手脚被缚,绑在柱子上,儿臂粗的麻绳从脚脖子缠绕至胸口,也真是看的起我,这绑法恐怕是力能扛鼎的壮汉也逃不脱,何至于用在我身上。
付安培携随从而入,上上下下看了我三遍,才幽幽开口:“原来你就是那个死士,是我小瞧了你!”
听听!听听!每个字都听得懂,就是组成一句话听不懂!
“说,你到底是谁?”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被这情节气的说不出来话,幽怨的开口:“回王爷,小的……就是死士!”
“你以为本王会信你这番鬼话?”
靠!!你不信,我还能说啥!!!!!?
“圣德为了救你,将宴众楼给了本王,不然你以为吾会放过你?死士?区区死士,她堂堂公主至于这般?”
我怔了怔,心绪浮沉,思绪翻飞。
宴众楼是都城最大的酒楼,达官子弟最喜玩乐之处,从暗处来说是都城一块宝地,也是收集信息的利器!
那儿是那个小丫头的地儿?!她整日“哥哥,哥哥”的跟在付日曜的身边,除了吃喝玩乐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只有皮囊的男人,妥妥一个恋爱脑……得,想远了!
“在皇城我动不了你,到了这,看谁能救你!”
他抬了抬手,左右两名壮汉便走近一步,付安培转过身去再不言语,我腹部受创,痛呼出声。
……
——
翌日,鸟鸣清脆,我全身没有一处不是痛的,张张嘴都会疼的龇牙咧嘴,两名壮汉睡的昏沉,不用刑罚,只有拳脚,只伤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