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不敢动筋骨脏腑。
这也不是想让我死的架势啊?
看守的人醒了就商量着去搞些吃食,将银两揣在腰间,抬脚便要出门,我慌张喊道:“我也要!!”
二人回头看我,有些吃惊,却只是点了点头,我更加确定我必不会有事,苦头避无可避,但性命无忧,只待草儿他们寻我踪迹。
然而……
第三日,两名壮汉便被袖箭射杀,只听门口呼声止,阴影砰然倒地,我唇齿被封,呜呜几声,以为必是草儿他们,却不想,来人未入门,反而传进浓烈酒味,紧接着门框燃起,火舌肆虐,我睁圆了眼,脑子转了三周半也想不到,这地界,谁敢和裕王作对,不多时浓烟滚滚,黑色的烟雾遍布房间每个角落,我被敷在柱子上,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死了死了——这是要死了吗?
脑袋昏沉间,觉得这想法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想的,耳朵仿佛听见了叫喊声,车辆的呼号声,吵杂的很,再接着便什么都没有了。
周围黑漆漆的,我蹲在地上,觉得心里从未如此舒坦,不用应对父母的争吵,同事的内斗,老板的苛责,就连缠在我心头十几年的愧疚也轻了许多。
爷爷,那个养育我长大的人,你会想见我吗?是否会像爸爸指责的那样,说我是白眼狼,没人性,觉得我任性无药可救,故意害死了你呢?
是的,我才最该死,我才是该下地狱的人!
——
可我依旧活着!
睁开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背过气去,六颗乱糟糟的脑袋悬在上方,六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活了,活了,没死成!”
“真活了?”
“可惜了!”
这对话语气听着颇为失落,听的我太阳穴直突突,我勉强坐起来,看了看周遭,像是座破庙,灯火微弱,大堂里二三十个人,屋子里着实黑了点,乍一看会以为是团阴影,各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灰头土脸,缩在一起,有老人还有孩子,我身边这六人一脸的失落,其中一人提溜着一把大刀。
外面下了大雨,隆隆雷声,看这破庙,应该地处偏僻,陶阳城对乞丐难民驱赶辱骂,看来这里是他们的住处。
我心中感激,拱手作礼:“想是诸位救我出火海,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拿刀的男人语气最为不满:“谁要救你!以为你死了,等着宰了你吃肉,谁曾想你又活了!”
心下一惊,嘴唇子发颤,太阳穴突突的更厉害了,我心中了然,不确定的开口:“吃……肉?”
他大大咧咧挥着刀,语气满不在乎:“是啊,刀都磨好了,就等你咽气呢!”
我眼前发灰,觉得自己消化不了这情节,吃人!!倒是听说过,可从来没见过,以为是书里编的故事呢!这可好了,差点自己就成故事主角了!
“既然人没死,就罢手吧!”
老人的声音虚弱无力,拄着一根棍子颤颤巍巍走过来,用棍子戳了戳我的腿,我“嘶”的一声这才发现,我腿上烧焦了一大片。
老者眯了眯眼:“有感觉,说明腿没废,听言语,看打扮,不是同类,既然没死,扔出去自生自灭吧!”
这里偏远,外面什么情况我不知道,还下了大雨,我浑身是伤,腿不能动,扔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别!!!扔出去,我必死无疑啊!”
老者背着我,侧了侧脸,轻笑一声:“与我无关”
三五人抬手捉腿,我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着,听老者继续发令:“切记扔远些!别死了,脏水再沾上我们!”
男人们齐声回答:“是!”
我抓住佛像垂下的破布,布料不受力撕裂而断,我又惊又怕,大喊一声:“我能让你们吃饱饭!”
“哼,笑话,就你?你的命还是我们救的呢!”
拿刀男人对我的大话嗤之以鼻,使了个眼色,就要走。
“我所言句句属实,只要我有,就会尽力让各位吃上东西,大鱼大肉不敢说,清粥野菜不会少!”
男人继续冷哼。
“我人在这,如若欺骗,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少啰嗦!留点力气,或许能活久一点,哈哈哈哈哈!”
听着男人的嘲笑,绝望一点点弥漫,我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慢着!放下他”
老者的声音比我还要轻,语调比我还要弱,却可以只用五个字就能让男人们停下来。
“听见了吧!快放我下来,下来!!!”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催促着愣神的男人们赶紧松开,看他们与看见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没什么两样。
他们干脆利落的松了手,我摔在地上,感觉一魂一魄被扔了出去!不知道是该去管腿,管屁股,还是管腰背,脑袋!
老人的步子慢慢的,语调有点奇怪,带着笑意又好像在困惑些什么,他微不可察的弯起一边嘴角,眼神沉沉的看着我,光点在眸子里忽明忽暗,尾音上扬重复着我刚刚的话:“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老者弯了弯身子,就有人立刻跑过来扶他,应该是团队的领头人,有话语权和决定权,我一边在大脑里搜索着以往面对我那谄媚无能的领导,我周旋的话语,一边用胳膊吃力的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蹲在我跟前,粗糙干枯的手抹上了我的脸:“像,眉眼挺像!”
不同于方才的冷漠,这语调慈爱温柔,我愣了一秒,刹那间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叔?!你说谁呢?!”
老人来回摩挲着我的眉毛眼睛,眼神爱怜,喃喃回答:“民安堂的少堂主,叶岚山”
本就安静的破庙此时更为寂静,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到,扶人的男人低声道:“叔,别胡说,这是禁忌啊!”
“留着吧,若他所言有假,在杀不迟!”
我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满脑子都是那一句
——
民安堂的少堂主,叶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