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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1 / 2)

白玊低头去看怀中的女孩,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再抬眼,正好是雨后薄雾中朦脓的远山,似在画中。

就在此时,悬在半空的尸身骤然下坠,令白玊始料未及,他还未施法将那接住,尸身在触水的一瞬即与平静地水面融为一体。

赵代荷的尸身以此种方式灭失,令白玊意识到此为赵代荷的自毁,她以水为介质残害他人,也定是用水了结自身厉鬼冤魂。

白玊本以为常溪会杀了赵代荷,没想到赵代荷竟选择再次自我裁决,既然赵代荷现如今死不见尸,魂飞魄散,那么常溪的原魂就失去了载体。

常溪睫毛轻颤,混乱的鼻息引起了白玊的注意。

半晌,白玊没有等到常溪醒来,他恐常溪遭遇不测,拿出青玉簪查看时,却无任何异动,青玉簪与常溪血脉相通,说明此时常溪还平安无事。

再等等。

白玊收紧握着青玉簪的手,眸色沉了几分,怀里,常溪的脸色愈发苍白,隔着夏日轻薄的云纱,白玊感受到她身子的温度比凉风更低。

待白皙的冰肌之上陡生一道渗血的红痕,青玉簪挣脱白玊的束缚,散发着花青色的幽光,发出窸窣的警告,白玊亦知大事不妙。

青玉簪的尖头凝聚着一滴马血,白玊将马血喂给常溪,却没有照常溪所言一般,只需用青玉簪取一活物血即刻还魂。

反而,常溪哭了。

冰凉的泪水滴在白玊手上,他心头一颤,用青玉簪划破指尖,将自己的血附上常溪双唇,再次催动灵力渡入常溪体内,常溪的脸这才恢复了血色。

白玊长舒口气,伸手去碰那青玉簪,触手之际眼前一黑。

四下浓雾弥漫,不辨东西,凝聚的怨气们狼奔豕突,残魂的申斥充盈耳畔。

这里是,魂场。

心惊之下,白玊手捏剑诀,引出白泽剑握于掌内,许是有了白泽剑的震慑之气,魂场的怨气与残魂消散,总算耳根清净了些。

魂场无际,周身静的出奇,凡有一点声响传出,在白玊耳中都格外清晰。

重叠的黑雾之后传来哭声,声音极小,没有节奏,听得出那人哭得抑制,定是咬着下唇,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白玊持剑而行,破开重重迷雾,寻着那点声响,找到了哭声的源头。

“小姐?”白玊通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他隐去手中的长剑。

常溪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久违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像洪水将她裹挟,她沉溺在水中已至难以喘息的地步。

白玊见常溪没有回应,蹲下身子摇着她的袖口,轻唤她:“常溪,你还好吗?”

常溪听到那熟悉的人生,再睁眼,终于不是那焚鬼门的景象,还好是浓雾,不是能灼伤她的烈火。

方才,小常溪的幻象虽已散去,常溪对她的诺言却成了真,她真的再进那焚鬼门走了一遭。

她知晓这是魂场内的虚境,不会伤她分毫,可她依旧无法招架袭来的恐惧。

白玊捕捉到常溪心中的惊惧还未散去,眼神呆滞无光,便想递给她一根能抓住的苇草:

“放心,我来了。”

半晌,常溪迟钝地点头,突然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

“嗯,知道了。”

“你怎么哭了?”白玊看她眼睛还红着,眉眼间充盈着一层水汽。

常溪抹去脸上的泪痕:“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哭了。”

白玊心下叹气,知她不愿说其中缘由:“你可知怎么出去?”

常溪反应过来,推了白玊一把:“你还好意思问我,不是让你救我吗,你怎么把自己也搭进来了,这下好,我们两个都出不去了。”

“是在下的错。”

白玊无可奈何,只管先按照融暨教的,凡是主子责怪,尤其是主子自己犯错还不自知,那就先将责任尽数担下,先认错,等主子气消了再解释。

他明明是按照常溪的法子来做的,也本想问问常溪,他们二人为何会进魂场,见此情形,便识趣地打消心中疑惑,一切等出去了再向常溪辩明。

“你可有法子?”

常溪并无责怪之意,自知那法子是第一回放在厉鬼身上用,加之有青圭的力量,此前,她对于魂场的了解又止于道听途说,若是不如她所料实属正常,怪不得白玊。

反而,她还更应该感谢白玊进来陪她,将她从那焚鬼门里拉出来。

“魂场不易形成,不光要无数残魂和怨气,还要有冥界一神器做载,加以黄泉之气凝结。”白玊在等常溪给他答案。

常溪会意,并不隐瞒:“是,这是青圭魂场。”

“青圭?原来你这些时日要找的是此物。”

白玊知晓青圭的非同寻常,却并不求常溪的解释:

“虽说魂场怨气不尽,却是以一人的怨气为主,其他人的怨气做辅,因此必须破这为主的怨气。就像砍伐一棵树,只要能斩其主干,枝叶也就无法生长。”

常溪明白他所言:“按你的意思,此魂场是以赵代荷的怨气为主干,要出去,我们就要化解赵代荷的怨气。”

她想到那炉香灰,凝聚着赵代荷的怨气,但那香炉在魂场之外的刺史府内,她无从寻来,香灰更是杳无踪迹。

除了香灰,赵代荷的怨念还凝聚在何处?

常溪捕捉到脑海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尚可一试:“《春闺惊梦》!”

白玊侧过头看她:“她爱唱的那首?”

“对,”常溪笑起来,“就是那曲《春闺惊梦》,赵代荷此生的不易全在其中,若是能唱出那曲子,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好的。”

白玊等常溪开口,低头却见常溪用饱含希冀的眼神看他,仿佛求财的人永远憧憬财神爷手里的那块金元宝。

“快唱啊,你怎么不唱。”常溪催促他。

“你不会?”

“算会吧,能勉强唱下来。”

就算常溪不喜欢那曲子,架不住勾栏瓦舍都爱唱,她听了太多回,脑子已经被迫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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