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溪反应过来,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讶异:“原来娘娘知晓?”
郡主点头:“怎会不知晓,华儿已经三岁,眉眼越来越像她。稚子何辜,何况华儿唤我母亲,又懂事孝顺。”
“郡主不怨赵娘子?”
“怨她做什么,都是在后院求生的女人。赵小娘虽恃宠而骄,却本性不坏。
她比我先入刺史府,新婚那夜李宗泽一夜未归,便是府中下人也前来嘲讽我。
偏偏她一边笑我可怜,得不到夫君爱护,一边还要陪我吃酒至天光破晓,销磨在府中的漫漫长夜。”
常溪想,世人往往只见他人表面风光。
郡主得皇家庇护,赵代荷有夫君宠爱,却未看见华裳之下,一个是盘中废棋,一个是笼中哀鸟;
世人亦只见他人表面疮疤。
都说李宗泽宠妾灭妻,郡主与赵代荷针锋相对,却未见两个后院女子,在矛盾的遮掩下互相扶持走过长夜,共举长矛同仇敌忾。
“郡主如今知晓我是为谁办事了吧。”
“小娘子是有通灵的本事,为已故去之人化解仇怨,也算是行善。”
“李宗泽会死得很不堪,我怕就算娘娘着皇家锦衣,但世人流言纷纭,若有宵小辱没娘娘的脸面和名声,还请娘娘视他人之语同脚下凡泥。”
这是常溪的肺腑之言,若不是面前女子的品格胆识令她敬重,她也说不出那关怀之语。
郡主面露不屑,勾唇一笑,凤嘴叼着的流苏随她身体轻晃:
“我六岁受封,自小读的是诗书礼义,诵的是史记春秋,心里怀的是大义经纶,区区流言,能奈我何?”
常溪目送车队走向城外。
浩浩荡荡驶向京城,身边是郡主为她备好的马车,载有做酬的金银玉石,这笔钱本是李宗泽欠下的,最后是郡主慷慨,还比定好的价格高出几分。
临行前,郡主给她留下了一句话:“你长得真像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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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宗泽在牢狱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清南郡是天大的热闹。
传言,他是畏罪自杀,不知哪里来的匕首,划破了脖子,血漫到了牢门外。
待狱卒发现时,李宗泽尸身之上尽是蛇虫鼠蚁,叫为他收尸的仵作都无从下手,最后只剩下一副啃食殆尽的骇人白骨。
坊间说他罪有应得,天有正道,一报还一报,他吃了百姓的口粮,喝了百姓的血,就该遭天谴。
只有常溪和郡主知晓,若不是那纸符咒,不过数月,他又能去别处逍遥。
区区画符的红纸,即便饮下,也奈何不得他,顶多让李宗泽难受一阵子,但红纸中封着的恰恰是赵代荷的怨气。
在李宗泽饮下符纸的刹那,怨气终于找到了要报复的主人,怎会善罢甘休,定是叫他受尽赵代荷受过的痛楚。
请君入瓮,自戕后不留全尸,死后魂魄泯灭,不入再世轮回。
害人者定为己所害。
小月将李宗泽的惨状诉得详尽,常溪只当听个乐子。
虽有生簿的判词昭示他今日结局,可常溪相信命非天定,事在人为。
先作恶,后报应。
凡事需得有人去做,才有生簿上的结果。
小月走后,她取出那方封存在簪中的青圭,如今才有闲暇的机会一睹神器的不凡。
玉体无瑕,内质温润,在日光之下溢彩流光。
清南郡,这处南方的温柔水乡,她不必再留。
【青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