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的夜漆黑而深沉,宛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暗黑冰冷的血。
将军山阴森,整片山野仿佛被浸润在黑色的浓墨中,唯一的色彩便是那穿行期间的绛红花轿。
那花轿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通体呈绛红色,轿顶自下而上呈宝塔状,最上层为莲花顶。轿衣更是不同于寻常轿子,通体用金线绣着的不是花好月圆、也不是龙凤呈祥,而是千奇百怪的符文。
一片死寂中,树木宛如静止,虫鸣悉数消隐,只有那花轿嘎吱作响声和残枝枯叶被践踏的簌簌声时不时响起。
花轿要到那将军庙,必先要过那英雄关,而那英雄关又修在那将军山的高处。将军山地势本就险峻,而愈往上路愈坎坷难行。
等终于挨到那英雄关,几个轿夫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花轿也更加晃荡,几乎是一步一颠簸,颠得轿子里的人几乎是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夜雾来袭,阴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英雄关那关楼隐在树影浓雾中,愈显峥嵘崔嵬。
等终于捱到了那关楼下,眼见着花轿要过关楼,却突有箭矢凌空射来,八个轿夫面色骤然一变,恐惧害怕之色丝毫遮掩不住,他们齐齐松手,如受惊的鸟兽四散逃窜,独留那绛红花轿歪斜地留在原地。
箭密入雨,不时那八个轿夫只剩一个。血腥味呛着他的鼻子,他一边连滚带爬地逃,一边哀声哭求:“别!别杀我!山神大人饶命……”
只是他的求饶之话还未说完,有人便一剑封了他的喉。
那轿夫捂着鲜血狂喷的喉咙倒下,他在这人间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不是山神,而是一个穿着血红嫁衣戴着喜帕盖头的“女子”。
喜帕盖头遮住了那“女子”脸上的神情,他收了剑阔步向那花轿走去,此时原本被捆在里头的女子已经被人打晕抬了下来。
“你带人回去吧,暗中的那些人萧隐之已经去杀了。”
“女子”的声音肃冷。
“好。”那人应道。
等那青衫男子抱起昏厥的女子离去,那穿着嫁衣的“女子”也正好上了花轿。
花轿的帘子落下,这一出偷天换月发生的悄无声息。只可惜,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有人已经将一切悉收眼底。
“二当家,这怎么办?”有人凑到一袭白衣的女子身前问道,“按计划来,还是……”
女子回首,露出的却是一张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脸,面具下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她压低了声冲着身旁人道:“你带一些人去拦他们,把那姑娘劫回来。然后其余的人按计划去杀公孙家的人,他们的人也会在那。”
“是!”那人应道,走前却又停步,“二当家你一个人去劫那新娘吗,不若我同你……”
“我一个人去劫那新娘。”
女子的声音微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见女子心意已决,其余人不敢多言,只能听言即刻动身,而女子则提剑跟上那徐徐前行的花轿。
那花轿行的极稳,一丝晃荡也无,抬着轿子的八个轿夫步履稳健,倒不像是普通轿夫,而像是武功深厚的军中武官。
女子也不急着动手便这么慢慢跟着。
只是有女子不急,却有轿夫急了。
“这都快到那将军庙了,那人怎么还不动手?”轿夫压低了声,嘀咕了一句。
这一句话虽轻,却悉数落到了轿内人的耳中。那轿夫只听轿子中传来他家将……不,姑娘冷厉的声音。
“快了,她快动手了。”
将军庙快到了,她快动手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话般,话落的刹那,刚刚开口的那一个轿夫便应声倒下,花轿随之一晃!
剩下七个轿夫陡然一骇,转眼只见那倒地的轿夫不断地抽搐着,白眼上翻,口吐乌血,死得竟是极其诡异!
“给他个痛快。”
轿内人的声音果决而冷厉,七个轿夫一愣,眉眼间流露出不忍,这一不忍间那倒地轿夫已经抬手抓住了最靠近他的两个轿夫。
“快。”轿内传来寒声催促。
几个轿夫不忍,可却还有人是听言咬牙抽剑给那轿夫一个痛快。
“继续走。”
轿内人再次吩咐道,花轿再次起步。这一次少了一个轿夫的花轿再也不似刚才那般行的稳当了,一摇一晃地走着,只是还没行几步刚刚那抽刀杀人的轿夫也轰然倒地。
他的症状与刚刚那死去的轿夫一样,四肢抽搐,白眼上翻,口吐乌血。
这一次没有等其他人拔剑,轿内便飞出一把短匕,一匕封喉!
那轿夫张着嘴嗬嗬几声,四肢再也不动了,剩下的六个轿夫沉默着,眼神中流出不忍而悲痛的光。
“别动。”轿内人忽然出声,打断了剩下六个轿夫抬轿的动作。
几个轿夫一愣,有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不想刚想开口,发出的却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咯咯声。
那轿夫捂着喉咙,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抬手,手臂上那被刚刚第一个死去的轿夫抓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汩汩地流着乌血。就在他即将发病前,他突然自己抽刀,自刎了。
变故太快,一刻不到的功夫已经连死三位轿夫。
剩下五人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目露狠光,拔出剑守在花轿旁严阵以待,像极了五头被惹怒的虎豹。
下一瞬息,狂风骤起,五个轿夫只觉脖颈间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继而是钻心一痛,眼前一阵恍惚。
而就是这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有白影在眼前划过。
那白影似要掀了轿帘,闯入轿中,几人忍下不适提刀去拦,却不想什么也没拦到。眼前的白影不过是恍惚的幻影,而真正的那人已经破那莲花顶,入那花轿了。
莲花顶破,檀木碎屑如片片莲花瓣飘零落下,而与那莲花瓣一同落下的还有一袭白衣的女子。
“铮——”
刀剑摩擦交击的声音分外响亮。
花轿内那新娘子悍然出刀,正正好挡下那戴着青苗獠牙面具的白衣女子的致命一击。
白衣女子,或者说赵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