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未央醒来，脚已经不见红肿，但疼痛未消依旧得拄着拐杖走。
人啊生病受伤的时候容易产生依赖心理，特别是自认坚强的人会直面内心与现实的矛盾，孤独一人的无力感会漫上心头。
未央心想她此刻应是如此。
未央一大早起床做早膳才发现厨房里的柴火不够了，只好提着篮子拄着拐杖到屋檐外边捡柴。
屋檐下堆着整整齐齐的柴火，未央捡了满篮。正欲往里走的时候，拐杖一不小心卡到坑，还是不慎摔倒了，篮子柴火掉了一地。
未央泄气般顺势坐在屋檐下，脑袋埋进了膝盖中，听着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内心莫名感到委屈。
你真是没用啊。
——
记忆飘到了十二岁那年，未央顺利来到清院当差，虽然说是在清院后院赵大夫身边打杂，但未央每天都感到十分满足。
某一天，本是阳光明媚的天空远方乌云悄然逼近。未央正在屋里捣药草突然被赵大夫喊起收草药。
前些日子阴雨不断，好不容易太阳冒出头，赵大夫一大早就吩咐未央将屋里的书籍和簸箕里的药材拿出来晾晒。这晒了刚半天时间，就又要收起来了。
书籍晒在屋后，药材晒在屋前。赵大夫吩咐的话音刚落，他便扶着他白胡须匆匆地去屋后收他的宝贵医书。
乌云渐近，未央在屋前忙得汗流浃背的，人一慌忙起来就容易出事。这不，抬着簸箕没仔细看路被石头绊了一脚，整个人向前倒。
在未央以为自己要被摔成□□趴地的时候，背后一只手紧紧地拎住了她的衣领，同时传来一声凌厉：“你真是没用啊，一点小事都毛手毛脚。”
未央内心又喜又惊，站稳脚之后转过头发现果然是大公子！她有好些时日没见到他了，此刻忍不住笑咧开了嘴，又忽然想到自己没行礼，赶紧收住笑容慌张地行起礼。
“大公子安。”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未央能听到暴风雨来临前风吹树叶的莎莎声，却许久听不见他说话。低着头的未央正欲悄悄抬头瞥一眼，突闻：“愣着干吗？赶紧收拾收拾进屋来。”
未央抬起头，只剩一个背影了。
她摸了摸鼻子，赶紧蹲下捡地上的药草，心想道：大公子的随从怎么不跟来？要是跟来的话兴许还能替她收一收。
整个药房就赵大夫和未央两人，连个其他伺候的都没有，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匆匆地收完药材赶紧进屋洗手给他泡茶。
未央递过茶杯时，他没见他接，她只好尴尬地放回原地。她都忘了，这大公子腰缠万贯每天山珍海味的，怎么会喝这么普通的菊花茶。
她正打算偷拿赵大夫的上好龙井重新泡一壶，却被他叫住了。
“别忙活了，去拿一瓶治蚊虫叮咬的松软膏来。”
未央欣喜地应：“是。”
她转了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定在了原地，红着脸慢慢地转回了身，低着头轻声说道：“奴婢不认识松花膏。”
药房里立着一个大药柜，一个个小抽屉里面放满了药物，外面写着药名。
“药不认识，字也不认识吗？”
未央头更低脸更红地答道：“奴婢……不认识。”
未央来药房打杂没几日，她根本认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更何况以前她乡下小妮子字更加认不得了。
“噗，刚刚我说你没用还说对了。”
未央听到他的讽笑后脸色泛白，恨不得只想找个地缝砖起来。
“去赵老头叫过来。”
后屋是个小花园，种了各式各样的药草。未央踏出后门的时候，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能闻到阵阵花香。
果不其然赵大夫又在凉亭下看他那些已经破旧的医书，往往一看就沉迷其中，目不窥园。
“赵大夫……”
“别老来吵我。”赵大夫头也不抬一下。
“大公子来了，找你。”
“都说了，别老来吵……”赵大夫后知后觉的，突然抬起头疑问道：“那小子来干吗？”
“找药。我不知道那药在哪，所以他找你回屋了。”
未央声音越说越弱，果然被赵大夫瞪了一眼，只见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书说道：“把书抱回去。”
书籍垒得老高，未央抱起它们磕到了下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前面的赵大夫不厌其烦地喊着：“快跟上！”
本来药房就赵大夫一个人居住，自从大公子把她塞过来现在多了一个她，赵大夫嫌她吵到他清静了。
未央郁闷地想：要是那么嫌弃他把她拒绝了让她去大公子的院子伺候里不就行了。不过现在又好像明白了，大公子似乎也嫌弃她笨咧。
难道她真的没用吗？
未央举头丧气地回到屋里，看见赵大夫已经从百来个小抽屉准确的找到了药。未央瞬间懂得了读书认字的意义，更加坚定了以后攥够钱让弟弟能够上私塾了决心。
“傻愣愣的干吗？真是没规矩，还不过来伺候。”
大公子那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未央只好唯唯诺诺地向前，得知要帮他在手胳膊上药，耳根子瞬间血红，那手不知觉地就抖了起来。
啊，真丢人，未央你真是没用啊。她内心翻涌万千，却越来越不知所措，此刻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只见他挥了挥手，叫她退下。未央感到难堪到了极点，模模糊糊又听到他说了些嫌她没用的话。
“本公子虽然腰缠万贯，但花银子在清院角落嘎达养了个闲人和废人，还喜欢给我找不痛快，我真是钱多了有毛病了。”
他话中带着薄气，一字一句有力地落在地上，未央听了腿软得低头跪了下来。
气氛压抑得让人害怕，她害怕被赶出清院，她害怕被赶出侯府。
李弋目光随着她跪下微凝在她身上，眸中暗了暗，想了会儿站了起来，说道：“这样吧，这个丫头又蠢又笨的，既然老头子都闲得发慌，不如就教教她吧，免得连个松软膏都不认识。”
说着他便连人带风的走了。
未央还跪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