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过去了,来苏朓窗台吃食的鸟儿们愈发多。
窗户开着的时候,偶尔有一两只大胆的会飞到她床边,这时她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如果它们愿意啄她的手指,她能欣喜一整天。
来来回回两个月,这是独属她的消遣。
顾桑羽口中的私人医院苏朓没见到,她在夜里被送到一栋陌生别墅。
顾桑羽很少在这里,他请了专门的人来照顾她,空闲就来和她说说话。
一切风平浪静,苏朓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
有时她看顾桑羽心情好,会提出一些小要求,比如带点书,买点小饰品。
他也都欣然允诺。
于是她大胆稍稍大了些,有一次提出想给妈妈老师和同学们打电话聊聊天。
顾桑羽本来的笑容淡了,合上杂志,把一个手指头夹在刚刚读到的地方。
窗帘拉得紧紧实实,外面的小雨突兀地大了声,滴滴答答,苍黄的吊灯把整个房间安抚得温暖舒适。
“阿朓,我太宠你了是吗?”
苏朓吞了话,往被子里缩了缩。
顾桑羽见她不说话,手指一挑,接着看杂志。
雨声贴心地暗下去,封闭的空间中只有他们的呼吸和翻页声相和。
“嘭——”
顾桑羽毫无预兆地站起来,胳膊高扬把杂志往床上一掷,不偏不倚砸到她的脸上,坚硬的书脊磕到她额头。
苏朓吃痛,先是短促地啊了一声,而后感到有液体在从额头往下淌。
她瞬间从这几天的安稳中回忆到跌下楼梯那天,恐惧再次涌遍身体,呼出的气息都发着抖。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忙?你知不知道!”
顾桑羽几步跨到床边弯下腰,双手朝她抻过来,似要箍住她上半身,中途不知想到什么,转为撑在她头侧。
苏朓红着眼,在惊恐中诚实地摇摇头。
他一滞,几秒后疯了似地开始吻她眼睛,在她的尖叫声哈哈大笑,带着病态的痛快:“你这样很好。”
“为什么要和别人联系?”他墨般的眸子里是莫名其妙的控制欲,直勾勾盯着她,视线一寸一寸,像在画素描,笔触细致,不漏丝毫细节。
“不是别人,是我妈妈和老师啊,”苏朓也快疯了,带上哭腔,“我就是有些无聊,我想和他们聊天。”
“安静,”他干脆在枕头上放平肘部,五指理着她溢在枕上的长发,“和我聊天。”
苏朓牙齿发颤:“好,好……”
“阿朓,我为了你和我……我很忙,你乖乖的,懂吗?”
苏朓惊慌失措地疯狂点头,内心掀起一场尖叫的海啸。
这是囚禁!这是犯法!
——
一个月后,苏朓身体好上许多,不死心地尝试向佣人借电话。
有个年轻女佣被她磨得受不了,出于同情把手机借给她,结果当晚就被顾桑羽开除。
那天之后,顾桑羽开始和她一起睡觉。
就是单纯地搂着睡觉,第一天晚上苏朓见他脱衣服,直接被吓得憋晕过去。
她并非不知世事,作为一个有社交有朋友的人,她也是经常会收到女朋友们关于性知识的科普。
第二天晚上,顾桑羽爬上床疲倦地抱住她,没几秒就睡着了。
她都准备按妈妈的教导,咬舌自尽以保清白了,这下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闷了一口气发不出去。
这样过了两晚,苏朓一点也不敢睡。
她本来就不习惯身边有其他人,又怕顾桑羽行不轨之事,强撑着自己保持清醒,整夜整夜睁着眼,实在忍不住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惊醒,好在白天还能睡。
谁知后来更糟糕,他开始整日在她身边,跟熬鹰似的,不允许她白天补觉。
第四天顾桑羽就连晚上也不让她睡了。
他让佣人们轮流看着她,一闭眼就会被推醒。
她只能趁着上厕所眯一小会儿。
上下眼皮犹如一对要死要活也要牵手的恋人,一碰上再难睁开,强行睁就像用外力粗暴地掰吸铁扣,分开时恍惚能感到咔哒一声。
她眼下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好几拳,皮肤暗沉,变得精神紧张,吃饭时手抖个不停。
眼前出现幻觉,一会儿看到生父打她,一会儿看到顾宇生怪物般扭曲的眼睛,一会儿又是顾桑羽站在楼梯上对她冷笑。
第六天晚上她实在受不了。
“我求求你了,让我睡一觉吧。”
“你叫我什么?”
“哥哥,”苏朓神经凌乱,脑子里剩睡觉这一个念头,“哥哥,求求你了,让我睡一觉吧。”
“好啊,”顾桑羽把头埋在她脖颈,舒服地喟叹,“睡。”
“别再叫醒我了。”苏朓双眼无声,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可那光一点也入不了她的瞳孔。
“阿朓,你看,你身体的极限就在这了,人的适应力真强啊,你已经习惯我在身边。”
顾桑羽说的对,这一天过后,和他睡在一起再也不会令苏朓做噩梦和惊醒。
甜蜜的黑暗中偌大的双人床,她偎顾桑羽怀里可以睡得很香。
——
三个月左右,苏朓好得差不多了。
她站在窗口望院中,那有个人工小池塘。
怪石作岸,柳枝参差披拂。
往常,镜般的池面破开亭亭荷叶,荷花的柔粉在绿波间摇摆。
今天不行,今天天阴,恐怕是要有一场雨。
“苏朓。”顾桑羽从门外走进来,臂弯挂着西装外套,把一个袋子扔到床上,袋口散出绿色的布料。
苏朓展开一看,是件墨绿色吊带裙。
“穿上到楼下等我。”他说完退出去把门关上。
苏朓暼到他眉头皱着,猜他可能是牙疼,这段时间因为不加节制地吃甜食,他总在看牙医。
几分钟后,苏朓踩着楼梯下来,路过厨房时要了冰敷袋,递给顾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