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与悲欢
整个悼念厅里最安静的是肖薇的父亲母亲。他们坐在椅子上，木然无声。
这本是一对很体面的夫妇，而此时坐在那幅黑白照片前的他们，脸上只剩下了麻木空洞的悲戚。
肖父肖母只有两个女儿，肖薇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聪颖、漂亮、贴心。可爱而美丽的孩子，每个人都喜欢的孩子。
即使已经结婚成家，也依旧体贴关怀他们的孩子。
而现在，那个美丽的、聪慧的、温暖的女儿，只剩下了冰冷、苍白的骸骨。
“那个就是吴亮吧？”耳边林筱云的声音提醒了关月，她转头看去。
那个名为吴亮的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岁，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略有些发福，但行动并不臃肿。
他正在跟杜新说话，背对这边，关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是目前警方关注的嫌疑人之一。
吴亮是一家五金厂的老板，曾跟杜新借了一笔钱，用于工厂的周转，之后没能按时还回来。
杜新不方便当面催款，还是肖薇出面催了几次，最终，吴亮在她失踪的两天前还了钱。
当吴亮从她们面前经过时，关月已经转开了目光。
这里还有一个警方关注的嫌疑人，肖薇的女儿，杜依婷。
她站在母亲的遗像旁，哭的悲切。一个黑衣黑裙的中年女人正搂着她，轻抚着她的背。
关月并不觉得把女儿当作杀死母亲的凶手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只要有利益，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
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肖薇和女儿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经常像朋友一样出门逛街、去美容院。可在关月看来，这也难说是不是肖薇控制欲过强的表现。
杜依婷的校友透露的信息中还包含了杜依婷男友的事。
据说她的男友人长的不错，但是家境不好，肖薇对此很不满意。甚至还去杜依婷男友的学习当面找过他，要他跟杜依婷分手。
按照杜依婷校友的说法，最初杜依婷跟肖薇僵持了一段时间，但是在被断了经济来源之后很快就妥协了。
不过还是有人见过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很可能只是把恋情转入地下了。
葬礼之后，关月开车带着林筱云一起离开了殡仪馆，林筱云对车前进的方向有点疑惑，“咱们要去哪儿？”
尧光省博物馆，这个月正在进行H国的近代珠宝展。
“你也喜欢这些？”林筱云看着展柜中光彩绚丽的宝石项链问关月。
“它们很美，”关月正拿手机调整角度拍照。手上的猫眼石金托戒指如柜中展品一样，呈现着动人的光彩。
林筱云抬头看着关月。
现在是周一的中午一点，博物馆三楼阔大的展厅里没什么人。为了突出珠宝，整个展厅都很暗，只有展柜中打着散落的光。
林筱云看着关月映在玻璃上的面容，莫名觉得有点冷。关月今天为了去殡仪馆穿的一身黑衣，几乎跟她背后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几乎失去联系的那两年里，关月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这个凶手也太恐怖了，”晚上，林筱云捧着牛奶凑过去看照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把人的骨架做成标本。”
“嗯，”关月点头，“不过这也能表明凶手有一定的医学背景。”
“能把人骨原样拼装起来？”
“不止，”关月翻着电脑上的照片，“骨骼上除了左侧手肘有轻微裂痕，其它地方没有任何明显伤痕。除了舌骨，也没有其它明显缺失，处理的很专业。”
“舌骨？”
“嗯，”关月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所以，死者有可能是被勒死的。”
“可能？也就是没法完全确定死因？”
“确实。”
“那你准备怎么调查？”林筱云靠了过来。
“虽然骨骼没能提供直接的证据，但是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做一些合理的推断，”关月放下电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比如凶手应该有一定的医学知识，凶手熟悉江宁医学院的情况，凶手能进入画材店。”
关月端着水在沙发上坐下，“另一方面，从遗体处理的情况来看，凶手的思维缜密，考虑的比较全面。不像是青少年。”
“那要往成年人的方面考虑吗？”
“可以作为一个思考方向，但目前我们还不确定是几人作案。”关月笑了笑，喝水润了润喉咙，“另外，肖薇当天戴的首饰价格不菲，也说不定会被卖出去，这方面也可以查查看。”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明天逛街，”关月放下杯子，看向林筱云，“你去不去？”
丽都商场位于一条主路十字口的西北角，背后是居民楼。沿着路往西四百米是一所艺术中学——九中。
这所学校以美术生居多，久而久之在学校后面就发展出了一条画材店集中的街道，都叫它九中北街。纪苒苒家的画材店就在这当中。
丽都商场有五层，一楼珠宝化妆品，二楼男装，三楼女装，四楼家居，顶层是餐饮和电影院。
林筱云本来只计划在洛水市呆两三天，但为了满足自己带的好奇心，临时决定多住几天，到案件结束再回家去。
中午十二点，关月和林筱云坐在一家叫云水间的餐厅里。这是肖薇失踪那天去的餐厅。
林筱云小心地左右挪动眼珠，打量着周围的情况。重返这样的失踪现场，让她有些紧张。
“你要吃什么？”关月一边翻菜单一边问她。
“随便。”林筱云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食物上。
关月瞥了她一眼，暗自笑了笑，转头招呼服务生点单。
直到菜上来，林筱云才把注意力收回，“这是......”
“嗯，那天她们点的也是这些。”关月拿起筷子。
林筱云抬头盯着她。
“我没来过，不知道点什么好，”关月表情淡定，夹了一块鱼，“还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