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
时莉点点头。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拿护照给你看。”
宋立冬关掉机器,动作缓慢地把机器放入背包里。
褚汀扫了扫狼狈的时莉,快垂到肩膀的短发被胡乱抓了一把扎在脑后,脸上蹭了些灰,但这不影响时莉静下来时周遭令人无法靠近的气息。鼓鼓囊囊的专业背包显示着时莉的旅途过往,上面别着不同徒步结束的纪念章。
褚汀漫不经心地开口。
“等等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
过了半小时左右,一辆军用的皮卡车卷着沙尘来了,时莉站起来捂着嘴不想吃灰。
装备严实且齐全的人从皮卡上下来和宋立冬褚汀两人随意敬了个礼。
“两位任务结束了就走吧。”
打头的人说道。
褚汀点了点头和宋立冬两人迈步就走。
褚汀走了两步,心中还是松下些许戒备,应该在路上也是一路逃亡来到自己跟前的吧。
随即转过来冲时莉说:“不走吗?”
那军人才发现时莉,转回来查她的身份证和护照,询问一番后,带着时莉上了车。
时莉心里暗自庆幸,遇到人,还给自己蹭上“自家”的车了。
时莉和褚汀两人坐在车斗上,两个军人在前面开着车。
时莉拽着身后的车斗的边缘,这么多天终于松上一口气,现在是安全的了。
宋立冬瞥了瞥时莉开口问
“你是哪里人?”
时莉眯着眼尽量不让风沙迷到眼睛。
“南方人。”
沙石猎猎作响,时莉的声音随着车的抖动忽大忽小。
宋立冬听罢立马闭了嘴,以自己的词汇量来形容时莉这样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人,而他也没有兴趣对一个捡到的陌生人有太多猜想。
褚汀听时莉话音落下,双眼也垂下去。
像哪里的人呢?
那天之后,褚汀终于知道怎样形容时莉最合适,而那时,却无法看到时莉眯眼调笑褚汀是个胆小鬼。
、、、
回大使馆的路上时莉回望了那些曾走过的路,阳光暴晒的气味仿佛又冲进时莉的鼻腔,干燥又扭曲的热空气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人流出鼻血。
一座城市历经千百年构造,用它最丰厚的历史来留下匆匆的旅人。而它的毁灭,仅在一朝一夕。
时莉鼻酸,内心对文明的毁灭产生悲悯。
可她只能在这场毁灭中,狼狈的逃跑。这个城市的人,也许伙同她一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藏身,也许他们还在相信上帝,在无数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朝墨色的天空祈祷。
褚汀把手臂搭在膝盖上,看着倒退的街景渐渐消失为一个点。
他的下一站,是哪里呢?
褚汀曾做过一个关于军事的纪录片,闲聊之际一个军人跟他说,军人在哪里倒下哪里就是他们的坟墓。
褚汀想,自己的工作性质始终和他们不一样,或许某一天,在异国他乡,他的尸首都无法被找到。
宋立冬在褚汀进台那天两个人就一拍即合,只是宋立冬被家人牵绊着,无法像褚汀一般在天地四方毫无顾虑的行走。这次来到战火纷纷的亚非律是一意孤行瞒着家人说服了杨涛才得以见这般局面。
几年前,褚汀在十几个不同国家的记者都被绑架消失的□□据点,死里逃生,爆出那条惊世骇俗的黑市暗色交易新闻。
可褚汀对极端的危险又有着致命的好奇,他受过的教育却告诉他,要他利用着这勇气,去揭开这一切。
他只想要,不断探究着社会的真相。
对萧条的摇摇欲坠的城市的哀悼到此为止,褚汀率先撑着车跃了下去。时莉也跟上,不过一扭头看见了宋立冬稍显笨重的背包。
时莉的手伸过去的一瞬,宋立冬镜片后的眼睛愣了愣,随后从时莉指尖处一把将包甩到背上。
“谢谢,不用。”
宋立冬的声音暗哑,语气不容人反思的决绝和疏离。随后他翻下车来,留时莉一个人立在废墟中。
大门不大,整栋建筑说不上有什么设计,不起眼到唯一能分辨这里是大使馆的只有高处挂着的国徽。
时莉走进门便四处观察,沙发上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看来,这次突如其来的暴动,只有少数人早早来到大使馆避难,而自己竟然是稍靠前的一批来到大使馆的。
幸好遇见了褚汀和宋立冬把她捞回来了。
褚汀和宋立冬两人熟捻地走上楼梯,时莉远远瞧了一眼,便问了不远处一个坐着翻包的男人。
“撤退时间?不太清楚,听安排吧,反正有人已经入境了,应该也快了。”对方脸上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时莉在逃亡中摸爬滚打的狼狈。
时莉点点头道了谢,四处晃荡就挨着找到了食物,大多数都是泡面,面包等即食食品,捞了一个面包啃着继续游荡。
时莉在每一层都找到了茶水间,走到三楼走廊处尽头,有一个其它楼层没有的玻璃门。时莉晃着走过去,靠近一看才发现是个零星放着几盆花的小露台。
时莉推开门,才发现正午时的毒日头这时却被厚重的乌云遮住。
太过于压抑的云层把热烈干燥的空气都压住,时莉只觉闷热得头脑发晕,靠近露台边一看,才第一次直观地看到沦陷的整座城市。
前段日子时莉也曾站到高处俯瞰过,那时正是暮日时分,太阳在土黄的山丫中把整个城市都照成玫瑰色,所有的建筑都不算高耸,屋顶的设计却相当别出心裁。时莉当时戴着墨迹眯着眼度过了一天最惬意的时刻。
再登上可以俯瞰的建筑时,却时这般景象。
如果现在不是高温蒸腾,时莉一定顿觉秋风萧瑟,心中恍然如梦。
褚汀猛推窗户,滚轮声乍响。
他双手放在窗边,皱着眉头。
“你到底是在干嘛?下雨不知道往回跑,是觉得自己头够大吗?”褚汀语气愠怒。
方才和宋立冬有一句没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