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嗝……”方蔷像是喝得有些多,又像是终于丢下了心中的某个包袱,下了某个决定,“今天就住这了!”
“这怎么住啊?”李想想起鹭岛白天的人山人海,“这会儿肯定没房了。”
方蔷指着身边烧烤摊老板小推车上“帐篷出租”的小牌子:“我问过的,还有,有一顶……搭……搭好的……能直接睡……睡觉的帐篷……”
李想刚想说小心夜晚涨潮帐篷被淹时就发现方蔷已经几乎要倒在他身上了,鼻腔间全是甘甜的酒味。李想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她伏在李想怀里,火红色的长发铺满了他的手臂,慵懒至极。
这种状态,也没法回学校吧?
而且在内心深处,他也想跟她在一起久一些,更久一些。
李想把方蔷搀到沙滩上,零星散落在沙滩上的帐篷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晕,像一顶顶小蘑菇,零零落落,美极了。
他们的帐篷在最角落。
“嗝……”
李想轻拍着方蔷的背,强忍着那股痒痒麻麻的触感,冲烧烤摊老板点点头,屈膝蹲下,把方蔷抱起,晃晃悠悠地走向那顶唯一没有人影的粉色帐篷。
拉开拉链,自己在帐篷边坐下,让方蔷靠在自己腿上,把毛毯抚平,轻轻把方蔷放上去。
李想刚转身想出去,一双手突然拥住了他。
身体陡然僵硬,像是许多年未曾保养过的老旧零件一般,无比缓慢又无比生硬地转过身:“方蔷?”
“嗯?”声音甜甜腻腻,听不出是清醒还是醉了,“把拉链拉上,外边好冷……”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出去的,但身体不听大脑的指挥,爱恋战胜了理智。
他缓缓地在方蔷身边躺下,跟她距离无比得近。
就这样好了,他想。
李想看着头顶的粉色帐篷顶,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浪潮声,一动不敢动。
方蔷的睡姿并不老实,她一只腿直接搭上了他的小腹,一只手抚上他的耳垂,捏了捏,嘴角慢慢弯成了一弯月牙儿。
密闭的空间里满是她软软糯糯的呼吸,李想虽然平日像个老人,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呼吸也粗重,要不是他一贯隐忍,怕是早已化身月圆之夜的狼人了。
以莫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的本能,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色空即是空……”
奈何没多大用处,特别是方蔷无意识往前凑了凑,跟他的距离近到不足一毫米……
李想定定地看着方蔷明媚的容颜、恬淡的睡颜,不知哪来的冲动,缓缓地,但无比坚定地吻了上去。
嗯,唇齿间传来的……是烤鱿鱼的味道。
那是一个很漫长,又很短暂的吻。
两人都是第一次,吻得也生涩,可相比李想,方蔷舌尖如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儿,在李想的唇尖肆意摄取。而李想则成为一只笨拙的游鱼,只敢等待,也只能等待。
在朦胧的灯光中,她的眼悠远深邃,哪有半分迷醉的模样。
伴随着呼吸的粗重,方蔷反客为主,直接撕扯开他衬衫的最上方的扣子,手直接滑进他的胸膛,他的心里。他虽然发起了这次攻击,可此刻早已竖起白旗,溃不成军,只能像只即将被剥去外壳似的皮皮虾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或是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可当那湿湿润润的感觉落在李想的脸颊时,他蓦然清醒。
他抓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有。”方蔷也渐渐止住手上的动作,默默看着粉色的帐篷顶,“只是突然想起爸爸了。”
关于方父,李想知道的不多,方蔷也从未跟他提起,他曾想过探究,可还是放弃了。
毕竟,谁心底没有一些只能深藏,不可与他人言的往事呢?
“没事的。”他们的脸仍紧紧贴在一起,李想额头跟她的额头轻轻碰了下,“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吗?
方蔷不知道。
她只是突然想起,当自己迈出这一步时是不是对爸爸,对这个家的一种背叛呢?
她无意识地摇摇头,强行不再让自己想下去。在李想看来,她像是一个姿势久了,不怎么舒服,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句,转过身只留给李想一个后脑勺。
李想突然笑了笑,虚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没敢用力。
她不满地嘟囔了声,但没扯开他,反而把他的手攥得更紧。
而在她带着酒味和鱿鱼味的呼吸里,李想第一次觉得这漆黑的夜色好像也没那么可怖了。
火红色的长发散落在他鼻间,臂间。
可能是今天真的累了,可能是在黑暗中行走了无尽长的时间,终于窥见第一抹天光。
自十一岁那年起,他再未如此满足过。
感受着她滚烫的温度,他进入了梦乡。